('第296章贤王与猛将
邺城。
城内的道路上,许多马车经过。
马车上堆满了各类奢华的木料,而在马车身后,则是有许多的民夫,这些人有的是用车推着,有的是用自己的身体背负着,他们扛着各类的木头,石块,艰难的走在街道上。
沿路皆是手持长鞭的士卒们。
他们朝着那些民夫们尖叫了起来。
“快些!都给我快些!!”
赤脚的民夫,骨瘦如柴,衣衫不整,此刻却扛着比自己还要大出好几圈的木头,正在一步一步的前进着。
在街角停了下来,迎面走出了另外一支人马,同样的规模,正在缓缓前进着。
城内许多的废墟,城西如此,城东也是如此。
很多人都在修建奢华的府邸和园林,以供自己享乐,胡长仁成功在城内引起了新的浪潮。
就连皇帝都不例外,年幼的皇帝下令为自己打造崭新的园林,动用了三万多民夫,而邺城内外的诸多虫豸们,此刻也都不再伪装,滥用民力,有的直接外出抓人,有的则是动用自己的佃户私奴,大家都在很努力的攀比。
胡太后好佛,又推动了另外一波浪潮。
天下的僧人们闻风而来,邺城又出现了几个新寺庙,清都又出现了几个佛塔的地基。
很多官员们为了示好,讨取欢心,在地方上挖凿山石,制作佛窟。
正是开春时节,邺城内豪宅遍地,四处都是善男信女,局势一片大‘好’。
陇东王府,如今迎来了第六次扩建。
士卒们站在外头,大量的民夫正在此处忙碌,天色阴沉,阳光都被乌云所遮盖,麻木的奴隶们正在重复着做着同样的事情,时不时,就有一人倒下来,再也无法起身,一旁有马车,将倒下的人抬到车上,等到数量足够了,马车就往外走,直到消失。
邹孝裕此刻就站在门外,正在指挥着那些吏。
“都给我小心些!”
“这些木材可都比你们的性命要珍贵!还有那些琅玕,敢砸了一个,非要你们拿头来补偿!!”
他叫嚷着,有马车运来了红色的珊瑚,有民夫小心翼翼的将他们从车上拿下来。
就在邹孝裕忙着献媚的时候,有一辆马车忽出现在了远处,朝着这里便飞奔而来,惊的沿路官吏民夫都纷纷避让,不敢阻拦。
那马车几乎就要撞上前头的邹孝裕,邹孝裕都吓得赶忙跑开,躲在那些士卒身后,马车粗暴的停靠在了门口。
随后,一人从马车内跳了下来。
看到此人,邹孝裕面有苦色,转身就要跑。
“邹孝裕!!你给我滚过来!!”
高淹指着远处的邹孝裕,这位公认的好脾气的贤王,此刻却是浑身哆嗦,脸色凶狠。
邹孝裕不敢靠前,只是远远的问道:“太宰公,我尚且还有大事要办”
高淹气的够呛,他指着邹孝裕骂道:“邹孝裕,你也算是三台重臣,过去也曾承皇帝恩德,何故这般下作?!”
“你竟敢欺我?!”
邹孝裕急忙摇头,“太宰公,并非是我欺您,我只是奉令办事而已!若有得罪,还请宽恕!”
一个月前,邹孝裕私下里找到了高淹,很严肃的告诉高淹:平阳太守怀疑胡长仁对皇帝无礼,正准备联络周围众人,召集军队前往邺城,而平阳太守冯灵绍是高淹妻家之人,他希望高淹能亲自去安抚这些人。
高淹不顾寒风,狂奔前往平阳,劝说郡守。
结果去了才知道,对方根本就没有这样的想法,邹孝裕完全就是胡说八道。
而高淹回来之后才得知,在他离开的这段时日里,胡长仁已经完成了对有功将士们的封赏,顺便开启了几个大工程,就连皇帝都不例外。
高淹的性格便是再宽厚,遇到这样的事情,也是被气的半死。
刚刚回来,就直接冲到了此处,要问罪邹孝裕。
高淹看向了一旁奢华的府邸,就要往里头走,邹孝裕无奈,只好跑出来挡在了他的面前。
“大王,陇东王身体有恙,无法见客。”
高淹却冷冷的说道:“若是他不与我相见,我就令人在府门纵火!”
“你去告知他吧!”
邹孝裕这才走了进去。
片刻之后,邹孝裕再次走出来,无奈的邀请高淹走进去,高淹再也不理会这个骗子了。
府邸内格外的奢华,高淹看了都觉得过分。
他被带到了书房,胡长仁披着厚厚的衣,笑着出来迎接,他亲切的想要拉高淹的手,高淹直接抽回了手。
胡长仁无奈的笑了笑,两人走进了屋内,面对而坐。
“陇东王,有功的将士,为何不赏?将士们在前方作战,战胜强敌,不得赏赐,反而是城内这些人得到赏赐,这是什么道理??”
胡长仁早就知道他会询问这件事,便得意的回答道:“怎么会没有赏赐呢?立下军功的娄睿和刘桃子,我都赏赐了啊。”
“那段韶,斛律光,高延宗,独孤永业这些人呢?”
“段韶指挥有功,斛律光更是射杀了伪周的庸国公,高延宗斩获甚多,独孤永业独守金墉,先后打退了周人二十余次进攻,这都得不到赏赐吗??”
胡长仁皱起眉头来,“段韶是后来赶到的,斛律光不曾射杀王雄,我听闻,王雄是病死在营中的,高延宗没有斩将夺旗,至于独孤永业,守城乃是他的职责,又没能击破生擒反而是城内这些人,他们都是有大功劳的!”
“平阳王可曾读过书?”
“当初汉高祖封赏群臣,得到最多赏赐的乃是萧何!”
“萧何虽然没有作战,但是粮食调度,后勤不都是他在治理吗?我的封赏又有什么问题呢?”
高淹一拳打在面前的案上,脸色阴沉,“陇东王还是给自己留些口德,勿要拿这些人来羞辱萧何!”
“将士们立下军功却得不到赏赐,这是会酿成恶果的!”
“这件事,陇东王不能不做!”
“另外,就是城内这些土木事!”
“开春啊!便是蠕蠕人,在开春的时候都不会去发徭役!陇东王是疯了吗?!是想来一场大饥荒吗?”
高淹一改过去的温和性格,对着胡长仁就是一顿训斥。
他的话也是越来越过分,几乎都不再保持过去的客气。
“倘若陇东王执意如此,我一定会请奏陛下,让他调遣各地的将军们前来都城。”
高淹留下了一句话,转身离开。
胡长仁坐在原地,脸色越来越难看。
如今正是他最得意的时候,刚刚统帅大局,击退了宇文护的二十万大军,还能被你一个有名无实的郡王所威胁吗??
在高淹离开之后,三狗迅速出现在了胡长仁的身边。
三人自然还是老套的话术,劝说胡长仁息怒,勿要为了一个不值当的老贼而生气之类的。
只是这一次,他们的劝说却起不到什么作用了。
胡长仁冷冷的看着他们忽开口说道:“我想要杀了高淹,你们谁能为我做这件事呢?”
三狗大惊失色。
陆仁惠急忙说道:“主公,不可啊,平阳王名声极好,宗室们都很敬爱他,若是对他动手,定然会引发大乱!”
胡长仁很生气的说道:“我没有办法以诏令杀了他,还不能让他病死吗?”
“可有什么让他病死的办法呢?”
三人彼此对视了一眼,眼里满是惊恐。
这位新任的大丞相开始失去控制了,高淹跟宗室们的关系都很好,一副老大哥的模样,这要是给杀了,那还了得??
别人不说,高浟和刘桃子是不是要考虑一下?
三人都不愿意背锅,言语闪烁,不肯接话。
胡长仁便将他们都给赶了出去。
关键时候,还是得自己想办法!
坐在屋内,胡长仁开始思考对策。
明着杀高淹的代价实在太大,那就只能偷偷的杀还是毒杀最靠谱,就说是病死了,别人也找不出话来。
可要怎么毒杀他呢?
胡长仁眯起双眼,忽然间,灵光一现,他的嘴角微微上扬。
“有办法了!”
他赶忙派人去将自家弟弟叫进来。
与此同时,三狗站在外头,眼神忧惧。
“他不会是真的想杀高淹吧??”
“这可不好说,若是高淹真的被杀了,那我们可怎么办呢?”
邹孝裕皱起眉头,看向面前的二人,很是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