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不着,去前头书房看看书。”谢朝渊淡道。
重新帮谢朝泠熄了灯,房门开阖,谢朝渊出去屋子。
谢朝泠在黑暗中沉默坐了一会儿,起身下床走去窗边。谢朝渊没叫人跟着,独自一人拎着宫灯,黯淡烛光衬着他略显寂寥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口。
谢朝泠怔然回神,这才注意到院子里外的侍卫内侍多了许多,谢朝渊这是打算彻底将他关在这里了。
要不,就还是回去吧。
谢朝泠心神黯下,再继续待下去,好似也没什么意思,等眼前的事情了了,找个合适的时机,他还是回去吧。
自入东宫那日起,他就知道,他这样的身份,没有任性的资格。
黄粱一梦,过眼云烟,总有一日会醒来。
第40章 “哥哥这些日子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赵国公府。
座椅中谢朝沂一边晃腿一边啃点心,不时抬眼看赵长明父子。
“舅舅,表哥,你们还没下定决心吗?眼下这事正是个的机会,该取舍的时候尽快取舍吧,我不信你们是这般优柔寡断之人。”
这小子明明才十二三岁,从进这府中坐下到现在说的话,已经让赵长明父子俩几番惊讶,第一次正经打量起这个小外甥。
谢朝沂微微一笑:“我没说错吧?”
他确实没说错,先前谢朝淇和周思明铆足心思抓户部把柄,后头查出宝泉局的猫腻,又牵扯到广储司不敢查下去,这才收手随便交了差,让乾明帝十分不满,这事于他们而言,却是一次难得的机会。
宝泉局是挂在户部名下的钱币铸造局,却与商勾结,利用铜钱市价与官价不同,私卖钱币,从中赚取差价、牟获暴利,起先谢朝淇和周思明以为是当中官员中饱私囊,已经摩拳擦掌准备在皇帝面前狠狠告上一状,哪知很快广储司与户部之间勾当浮出水面,这笔钱进那些户部官员口袋的没多少,进广储司库的却是绝大部分!
广储司库是皇家内库、皇帝的钱袋子,手里捏着各地皇庄的税银,却入不敷出,其一是大梁皇庄自开国起就由各王公宗亲、勋贵世家以租赁形式借去,再按年缴纳税银,但这当中的烂账坏账实在太多,随便一个什么人广储司官吏都得罪不起,这些人不怕欠着皇帝的钱,反正大家都这么做法不责众,税银压根收不上来,其二是皇家奢靡,自先帝至乾明帝,无不挥金似土、挥霍无度,广储司每一年的开支都远超预算,进项不足出项巨费,怎么可能有钱。
广储司那些个官员也不敢将实情禀报皇帝,没钱只能找户部讨,广储司背后站着皇帝,户部不想给也得给,于是干脆打着皇帝的名义借宝泉局大肆敛财,他们自己也好从中分一杯羹,但即使这样,这敛来的钱也不够填广储司库的窟窿,还得以各样名义挪国库的银子,这才造就了如今这样的境况,户部官员有钱,户部账上却捉襟见肘。
所以谢朝淇和周思明不敢再查,谢朝淇说他不怕得罪王公、不怕得罪世家,却不敢得罪皇帝,绝不是一句夸大其词之言,事情掀出来,难不成要让皇帝来背这个锅吗?
但今日谢朝沂这小子来这赵府,借着拜年的名义,却是来说服赵长明父子俩将这事闹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