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这个数字,将唯一的线索指向郑王李沐。
小寒脑海中冒出一个痴肥的锦衣少年,李沐其人素有木讷愚钝之称,她当初随李溯找元赫麻烦时见过,看起来多喘几口气都是负担,怎么可能是意图谋害皇帝、李溯的幕后主使人?
李溯沉默了片刻,见她满面疑惑地仰首望着自己,心中不由得一暖,笑道:“兄姊之中,唯有四哥看起来无害对么?元驸马与他颇为亲密,我在想到底是他俩私交甚深,还是与长姐结了盟?”
这些问题显然也不是小寒能够回答的,随即他又向林烈道:“安排人去查,皇甫戎的全家不是个小目标,邢六着了道的赌坊,幕后老板不是也说是元驸马?”
万先应师之前被杀当时,仆役邢六撒谎被揭穿,当时自尽身亡。其后查了他有异常的原因,欠了赌坊巨额的债务,又答应赌坊要做一件事。
这些谜团似乎已经足够组成一条严谨的证据链,却又缺少几个关键的环节。
林烈立即安排人出去给林炽送信,最近赵王用人的地方也多,凌云凌月被派往失陷于吐蕃的鄯州,林炽在长安忙于调度各方力量,平衡局势,身边能用的近臣不多。
宫人来将皇甫戎并素馨的尸体移走,清扫现场。李溯便带着小寒到阶下候驾,皇宫中的秘道出口在哪儿,他并不想知道,所以方才田总管、万应先师前去护驾时,他特意留在紫宸殿上盘问皇甫戎,并没有去追。
不知为何,平素端方守礼的李溯今天特别奇怪,自打街上“娘子”二字讲出口,就再也不管周围有多少人,总是要找个由头和小寒亲近,或揽一下腰,或者搂一下肩,或凑近了在她耳畔讲几句悄悄话,倒惹得小寒满面羞红。
她是个直爽脾气,不想多猜,见侍卫宫女都避得远了些,悄声道:“殿下今日怎么了?”
“你家……父母虽然未在长安,向万应先师求亲也是一样的对吧?”李溯轻笑道:“陛下眼见就能康复,我……我想趁早定下来,省得夜长梦多。”
小寒生平第一次见他说话磕绊,想笑又下意识地想拒绝,可是被他充满暗示意味地一搂腰,拒绝的话就有点不怎么理直气壮了,“殿下三思,我是想回幽州的。”
李溯在她耳畔轻声笑道:“等我们成亲之后,你想回幽州也行,想在长安也行,都听你的。”
他最近突然这么温顺,小寒觉得自己耳朵不甚好使,要不就是万应先师给他下了蛊,改变心智令他完全像是另外一个人。
若是世上有一个人令她难以拒绝,大概就是眼前这个模样的李溯吧。
“殿下。”林烈轻声提醒,示意李溯望不远处行色匆匆的一大群人。
为首的是太子东宫长史崔翊,其后有侍婢、侍卫,簇拥着太子的肩辇,再细看太子两眸紧合,脸色灰败,也不知是出了什么事。
崔翊老远也看到李溯对小寒的亲昵之态,唇角微微一勾,面上颇有端正威严之意,遥遥带着东宫众人向李溯见礼,又亲自过来面禀,“太子殿下正议事时突然昏迷,请了两起太医皆瞧不出是什么来,都说可以来求万圣先师救命。”
说话间皇后带着人也匆忙赶至,皇帝宫中遇刺的消息早已经传至她处,再加上东宫的消息,她到场不着急问遇刺的皇帝安危如何,先问太子情况如何。
李溯在皇后面前不敢放肆,纵然他拥有旁人难以想象的资源和权利,也不能当众忤逆皇后——毕竟她是皇帝的妻子。
李溯若无其事地往前站了一步,遮住了小寒。
果然,皇后问罢太子病情,知道御医诊治了并不紧急,便放宽了心。
她转身看见李溯,又深深望了他身后的小寒一眼,皱眉道:“李溯,你一不在金仙观清修,二不在大理寺反省,随意带人出入宫禁,眼中还有王法吗?”
按规矩,小寒是有职外臣,非诏不能出入宫禁,皇后质问倒也在情理之中。
李溯见皇后质问,浅笑道:“皇后恕罪,沈探花原本就是阿溯府里内院侍卫长,陛下赐溯居住承庆殿时,曾向左右监门卫报备过。彼时,陛下也恩准我这这几名侍卫可以带刀出入宫禁。”
皇子近侍需向监门卫报备、奏明皇帝恩准,便可随行出入,倒也不算违犯律法。小寒得了武探花之后也未解职,李溯就是防备着有这一天。
皇后冷笑两声,倒也没有再继续纠缠,道:“内忧外患,家国不宁,赵王殿下应当自重才是。”
李溯轻声答应了“是。”
这是面对皇后应该有的恭谨态度,崔翊见他这般乖觉,心中一动,正想提醒皇后。孰料皇后又道:“吾听闻沈探花与万应先师同族,但不知医术如何?”
小寒万想不到话题还能拐到自己身上,望了李溯一眼,才恭谨回答道:“微臣年幼顽劣,岐黄之术只是略知皮毛。”
皇后将她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打量了一番,笑道:“好标致的小娘子,你一直都在赵王府上当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