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蔓戴了隐形眼镜,她远眺山头摇摇欲坠的咸鸭蛋,说:“我们明天也过来看日落吧。”
傅其修说好。
闻蔓抿唇,有点不习惯这样悠闲安逸的他,因为就算是在北溯,在南夏,在椿榕,但凡是超过一天的休息时间,他都会见缝插针地处理公事。
“你这次来有带工作么?”她问。
“说过要陪你。”
“可你之前陪我不也没有耽误过工作?”
傅其修察觉到她的话外音,“想说什么?”
闻蔓努努嘴,没明说。她就是觉得这人最近温柔得不太正常,都不像他了。先前在一起时他可忙,而且是毫不掩饰的忙,进入正事时的状态,便是她也不敢打扰。现在她暂时还没重回他的五指山,他这般慢慢悠悠,做什么都特别好说话,像极了放长线钓大鱼的渔翁,颇有心机,让她不安。
漫长的沉默叫傅其修心中叹气。
诚然,这段时间他在反省自己,但也因为多有留意闻蔓的心情,发现了一个不容忽视的问题。
这个问题,他有,她也有。
周围这会儿也没什么人,正是推心置腹的好时机。
于是他道:“蔓蔓,你不能总是让我猜。”
闻蔓闻言,身子往后退了退,借着夕阳余晖看他,眼里有些戒备。
他不受影响,语调平和:“你常说你看不透我,因为我惯会掩藏情绪。其实你不必把我想得太复杂,除非原则性问题,我不会真的跟你置气。除此之外,我也没有你想得那么神通广大,有些事情,还得你来告诉我,我才能知道你在想什么。”
就拿烛光晚餐那天来说,若非她抱着分手的想法指控对他们这段恋情的不满,他压根就想不到她在这中间原来过得有这么憋屈。
“中午吃饭,你因为我忘记牵着你差点滑倒,午睡的时候生闷气,我开始还以为是你觉得饭菜不合口味,直到路过那个地方你停下来看我,我才猜到你生气的原因。”
这次不说,下次也不说,下下次还不说,等雪球越滚越大,撞到躲不开的石块,就又到了崩塌的时刻。
“我只是……”
“是不是我现在不提,你又该翻篇了,先忍再说?”
“……”
她神情恍惚,傅其修揉揉她的脑袋,“我不是怪你。我只希望你知道,你要及时表达自己的不满,我才能及时解决。如果再像上次一样,判了我死刑才告诉我到底犯了什么罪,我会很自责。”
闻蔓嗫嚅着嘴唇,想反驳,却像失了声。
实际上,不光是傅其修这么说,关茜也形容过她的“忍者”性格。往好听的说是她会照顾别人的情绪,不想散播负能量。反言之,就是拧巴,当糟糕的情绪积压到一定程度,爆发即是告别。
夕阳西沉,天色没有完全变黑,云层泛起紫蓝色的重彩,一丝一缕地染了半边天。
傅其修继续道:“你说过的问题,我都会重视,之前犯过的错我不会再犯,该解决的事情我也会尽力去解决。但如果后面又有新的问题呢?你还是要选择闷在心里不说吗?”
他已经吃过闷头做事反而搞砸的教训,自是不可能再在同一个地方摔第二次跤。
同样的,闻蔓也应该要正视这个问题——如果他们还想继续走下去。
“蔓蔓,感情需要双方经营,你一直沉默,我也会累的。”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