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抗拒着不肯做,阿星便骑在他身上,晃得他眼角含泪,抖着射出。
阿星笑吟吟在他耳边夸赞他持久。
徐云书勉强熬过心里这一关。
徐云书四十七岁这年,陈十七意外开了阴阳眼,他开始教陈十七走阴阵法,将自己过去几十年的经验传授于他。
陈十七以前是乞丐,被徐云书招进观里,便选择一辈子都待在这。
陈十七在道法上算非常晚熟的道士,他常常问徐云书“道是什么”。徐云书不答,让他自己体悟。
开天眼后,陈十七认真学习符文咒语,也是在这时,他才知道观中有个女鬼。
阿星与陈十七的第一次碰面是在厨房,阿星嘴馋溜进来检查徐云书有没有买奶油,他昨天答应她要做小甜品。
陈十七进厨房则是想起昨天的碗还没洗,师父近几年身体大不如前,他便主动拦下这些琐碎活。
一人一鬼打了个照面,陈十七尖叫着摔碎一个碗。
他还只是个走阴都不利索的初学者,不曾见过多少只鬼。
“你、你……”陈十七结结巴巴。
阿星看到满桌材料,满意地拍拍手,然后淡定调侃:“小十七,你洗个碗怎么毛毛躁躁的。”
陈十七:“你认识我?”
阿星正要说话,徐云书进来了,“阿星,别吓唬十七。”
“我哪有。”她顿了顿,“为什么没有芒果,我想吃芒果千层。”
徐云书解释:“这个季节的芒果不新鲜。”
“好吧,那下个月再吃。”
陈十七迷迷糊糊听着师父和这个年轻女子自然的对话,暗想他们必然熟识,脑中灵光一闪,他问:“师父,她是你女儿吗?”
“……”
仿若胸口被扎了一刀,徐云书肉眼可见垂下了嘴角,黯然神伤,默默苦着脸走了。
阿星跺跺脚,心道完蛋。
她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男人都是越老越有怪脾气。
徐云书有这种趋向,近几年年纪上来,他的内心愈发敏感,总担心她会不喜欢他。
阿星好不容易哄了五年,陈十七一句给打回原形,徐云书估计又想和她分床睡了。
“你个小十七,会不会说话。”阿星气呼呼指着十七,“叫师娘。”
说罢,赶忙去哄脆弱的中年道士,徒留震惊的陈十七呆滞原地。
阿星有一种感受,徐云书越活越像个小孩,闹脾气的次数反倒比年轻时多。
即便已成为了一观之主,在清云镇上也小有名气,但在阿星面前,徐云书依旧是那个徐云书。他温柔又善良,还会因为年纪这种事而感到自卑,不愿意和她接吻同床。
徐云书再次提出分床,敛下眸低低说自己老了,和她站在一起极其不相配,还怕自己未来会有老人味。
看他可怜兮兮的样子,阿星又好笑又好气,摸着他的脸亲他的唇,一遍遍告诉他,他一点也不老。
“我们是夫妻呀,哪有分床睡的夫妻,除非你想和我离婚。”
徐云书将半头白发埋在她肩上,“我没有这么想……”
“那你就别想着分床,我是你老婆诶,有我这么漂亮的老婆,你还有什么不开心的呢。”她说着玩笑话,“明天我就去教训小十七,叫他乱说话。”
阿星带着徐云书抚摸自己身体,如同以前那样将乳送进他的嘴里,看他迷恋含着乳头吮吸,笑着揉他头发:“明明就是个宝宝,哪里老了……”
阿星抱他入怀,柔声道:“徐云书,你很好,很可爱,我永远爱你。”
徐云书无声搂她更紧。
清云山上的树绿了又白,白了又绿。
转眼,徐云书已六十五。
因着被地府扣过十年阳寿,身体又常年气血不足,这一年的他已是白发苍苍。
陈十七经常会看见满头白发的师父被漂亮的师娘指着鼻子骂,说他夜里竟然偷偷跑到小床上睡,说要和他离婚。
师父听了便赶紧低头认错,乖乖挨批不回嘴。
师娘刀子嘴豆腐心,看他一脸委屈,骂完后又好声好气哄他。
陈十七若是笑呵呵看戏,便会被师娘骂一通,所以他每次只敢躲在角落里偷偷看他们吵架。
陈十七早就从师娘口中听到他们的故事,想到那十年每夜看星星的师父,亲自挖坟的师父,他唏嘘又感慨。
“你要是晚上再跑别的床上去,我就打断你的腿!”阿星又开始新一轮教育。
十七听见,微微一笑,转头进门,那里有几个新来的小道士需要他指导。
这一年冬天很冷,雪下得极大。
徐云书大病一场。
他对生死看得淡,从不担忧这一刻的来临。
这场病痊愈后,他身体更加虚弱,阿星急得几晚都睡不着。
徐云书笑着柔声安慰,她才在疲倦中沉沉入睡。
几天后的夜里,徐云书唤来陈十七。
十七恭恭敬敬守在师父床边,听他吩咐。
“十七,我若离去,丧事一切从简,无需守灵。”徐云书的声音微弱,说几句,便要喘口气,“你知道的,我喜静……”
陈十七知晓师父在传达后事,跪在地上的腿不自觉发硬。
喉咙哽咽,发不出声。
徐云书摸了摸徒弟的头,看了眼身侧熟睡的阿星,笑了笑:“十七,将我葬于那座花坟……她的位置,便种上满天星吧。”
“……好。”陈十七终于说出一字。
徐云书咳了两声,缓回神,指着床头的本子示意陈十七。
陈十七拿起,翻开一页一页细看,里面满满当当全是字。
有关于走阴的心得,符文使用的技巧,遇到突发状况时的备用解决办法。事无巨细,徐云书全都罗列在其中,甚至连清云观的备用钥匙放在哪个抽屉都写得一清二楚。
读着读着,陈十七流了眼泪。
他想起那个寒冷的冬天,师父走到桥洞之下,问穿着一身破烂的他,愿不愿意和他回山。
师父虽然面若冰霜,可他的心是热的,陈十七从来没有后悔和他来清云观。
夜愈深,雪下得更大了。
世界安详宁静。
徐云书透过玻璃窗看着纷纷扬扬的雪粒怔神,声音渐弱:“……十七,往后,清云观便交给你了。”
陈十七颤颤叩首。
问了徐云书最后一个问题:“师父,您的道是什么?”
床上的人久未出声。
陈十七抬头看去,师父已没在看雪,而是温柔凝视着师娘。
徐云书张了张唇,话语在风雪夜中即刻消散。
陈十七极力凑近听,捕捉到了游丝般的气音:
“从一而终。”
留下这四个字,徐云书合上了眼。
……
阿星睡了一个好觉,揉了揉眼睛,徐云书还在身侧。
她嘀嘀咕咕道:“算你识相,乖乖睡觉就是了,再敢跑去小床上,我……”
话说一半止住,她感觉不对劲,心里仓皇不定。
屋外积雪美如画,阿星无心赏景,失措地察看徐云书的情况。
可她是魂体,触不到他,只能颤着手摸空气。越摸,身体抖得越厉害。
她叫他的名字,可无人回应,眼眶不自觉盈满泪水。
忧慌之际,忽地,门口传来一声异响。
阿星抬眸望去。
二十三岁的徐云书站在门前,目光温柔,清俊依旧。
“阿星。”
他回到初见她时的模样,温柔叫她的名字。
阿星扑到他的怀里,笑着抹眼泪,骂道:“笨蛋。”
前路漫漫,我们再也不会走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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