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收到的消息。前些日子林逸清将一名女眷接入相府,那女子带了一名婢女,相府下人俱以夫人相称,据说,据说……”成良眉头紧皱,喉头滚动,“据说林逸清待她极好,但凡回府必要同食同寝,下人对她稍有不敬便被打杀,只是那女子身子有些孱弱,刚入府时便病了一场。”
苏泽咬牙听完,脸色铁青,抽出配剑来砍掉书案一角,仿佛那不是木头,而是辰砂的脖子。
手中宝剑尚在嗡鸣,苏泽傲然而立,杀气腾腾的喊道:“再去查!”
他在帐内来回的踱步,脚步声沉稳有力,成良侍立一旁,就听他连珠炮似的说:“她可大好了?可有落下不妥?叫小桃好好劝说,切莫让她伤了自己,万事以她的安危为先,乖乖等我接她。辰砂那厮没几天好日子可过了,长公主想来也要忍不住动作,黄二也到了物尽其用的时候,叫他老子捎信给他,当初他被林家人害得落在我手里,如今报仇的时候到了。”
黄二的为人,成良早就清楚,是以不解的问道:“黄二不过是个小人,又曾害过郎君与姑娘,郎君虽是留了他一命,却又将他骟了,他身在宫中可会老实听命?况且他与林逸清接洽日久,难保他生了别的心思,郎君究竟为何要送他入宫,莫非那时便料到会有今日之事?”
“你也太高看我了,真当你家郎君无所不能么?”苏泽苦笑摇头,“我要真有那样的本事,她又怎会被人挟持入京?只不过黄二与林家也有渊源,恶人自有恶人磨,随他们死了哪个,对我来说都是好事,他老子娘都在水寨,又恨透了林逸清,自然不会不从。”
主仆二人仔细商议一番,成良领命而去,苏泽自怀中掏出一方丝帕来。这是如玉的贴身之物,两人欢好时被他抢了过来。那顶替的尸首下葬时,她的衣物也随之入土,苏泽身边只有此物可令他稍解相思。
将那帕子覆在脸上,苏泽深深嗅着其上香气。其实他心中知晓,过了这么些日子,便是真有香气也早就飞散了,只是若不如此,他这心中便抽痛不止,一想到阿姊要被辰砂压在身下,他便有暴起杀人之感。
自从白府之中姐弟分离,苏泽对如玉的关切从未断过,那时他人小力薄不能动作,却也是处心积虑的安插人手。当初闹市宣淫的案子,是他牵制黄二勾着辰砂动手,白靖萱事后脱逃藏在公主府内,也有他从中牵线搭桥。白家灭门倒的确是辰砂所为,不过辰砂身边也有苏泽的人手,上至刑具下至善后办得干净利落,皆有苏泽的授意。
辰砂的阴鸷,如玉的心软,苏泽全都知道,他不动白家是怕阿姊嫌他心思深沉,从而与他生分,是以他将机会送到辰砂手上,也正好是两相得宜。可他不该贪心不足再次抢走阿姊,如今他羽翼丰盈,再不是曾经的稚龄小儿,这一次他休想再全身而退!
莫非是这些年来他爽朗的过了头,倒叫那些小人们忘了他是何等人?父亲与师父看出他性子暴戾,时时教诲他,男儿当以身正道,可他若不留了小心思,又被师父与辰砂联手算计,阿姊之事岂不成了死局?
两手捂着丝帕覆在脸上,苏泽长叹一声。
阿姊,千万等我,莫要再做傻事!
且不说苏泽于营帐之中诸多盘算,成良回到自己的帐子也是坐立不安。
当年黄二之事是他替苏泽一手操办,孝女居时与连晶飞鸽传书也多次由他代笔,彼时苏泽可用之人甚少,只有成良可信,日子久了,对于如玉之事他早已了熟于心。承安寺中与如玉的一场相见也是他请命而为。
因为他想见她,他想不明白,一个能为自家兄弟舍弃贞洁的姑娘,又为何连累了旁人的兄长?哪知人算不如天算,阴差阳错之下却对她上了心。
听闻林逸清与她同食同寝,成良恨不得冲入京中亲手拧了那贼人的脑袋,然而转念一想便只剩一片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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