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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容靳在副驾驶,血顺着他的手臂淌在椅座上。他嘴巴里叼着绷带,单手给自己手臂包扎了一下,血流过多,导致他的大脑相当不清楚,他想看她,可侧过脑袋,看到的只是她的轮廓。

他看不清她

看不清她。

“沉扶星。”

他喊了这么一句。

“一见我就开始哭丧着脸,老子他妈的没死也被你哭死了。”

“光顾着跟我说废话了,那么大一东西都不去看。”

他勾起唇,“不是想要玫瑰花?”

“老子给你买了,能别哭吗?”

沉扶星这才意识到,车子后座包括后备箱,摆满了玫瑰花。红的,娇翠欲滴。

她压抑了许久的精神,终于在此刻坍塌。

她红着眼,手臂发抖。

苏容靳脑袋靠在椅背,拼尽全力咬掉皮手套,然后探出一只干净的手,滚烫,平稳的接住了她的脆弱。

他擦掉她眼角的泪,他不肯让血腥沾染她半分。

“苏容靳。”

“苏容靳!”

“苏容靳!苏容靳!”

她倏地尖叫,又瞬间降下语调。

“苏容靳苏容靳”

她用侧脸摩挲着他的掌,泪水顺着他的指缝下落,“你别把我丢下”

“你答应我啊。”

她低低哀求。

可是他太累了。

“阿星”

“我错了。”

其实他一点都没错。

他的手臂已经开始逐渐发冰,屠夫也有累的一天不是吗?

他没错,他也生命也相当的脆弱。

可他还是认错了。

对不起啊宝贝。

我的怀抱好像,不能给你取暖了。

他这辈子都没认过错。

苏容靳其人,骨头是硬的,血是黑的,筋骨连着尊严,谁都不能令他弯下半分脊柱。

只是这次。疲惫的屠夫遇上了一个妖精,她冲他笑,冲他撒谎,摇曳身姿,红唇媚眼。她坏的要死,坏的毫不掩饰。她最擅长用眼神绞杀她,只是一个眼神,一个脆弱的身影。

可是沉扶星,我太爱你了。我爱死你这个坏的令人发指的坏女人了,我甚至只是看到你皱眉,心就会碎。

那是这场黑白博弈最后的结局。

王埕最终还是选了王法正道,他派出了数辆直升机,在丛林上方反复巡逻,识别并搜寻。

最终,这条公路的尽头,王埕先行赶到,将车辆拦截。

沉扶星没有一丝办法,路的前方是悬崖,后方是王埕的车。她咬紧牙关,擦干眼泪,在苏容靳即将昏迷的眼睛一吻。

“苏苏”

“你相信我吗?”

“这次换我保护你。”

她把他手臂搭在椅背上,掂着机枪下车。

只有王埕一人,他此刻也下车举着手枪凑过来。

“他受伤了,你这样是救不了他的!”

然而沉扶星没有半句废话,她甚至只是听他讲了这一秒便一枪打在他身上。

换弹夹,瞄准,她对着倒在地上的男人。

“放我们走!”

“Helen!”王埕捂住肩胛骨,拼尽全力喊她,“你还有救,别——”

“我他妈的不需要你们拯救!”

她红着眼,摇摇欲坠的身体。

然后在警笛声和螺旋桨逐渐逼近的声音中,快速折回车中。

“Helen!”

王埕拼尽全力喊住那个极度癫狂的身体,他撑起身子,站起来,然后在一声声鸣叫中问她最后一句,“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沉扶星却是冷笑,一阵嘲讽,“你不是早就知道。”

“扶苏。”

她说完,往前走了两步。

“你再说一次!”

沉扶星却不再开口,她冷冷的看着地上的这个男人。

他是个警察,而她是个穷凶极恶的坏女人。

本就不该给他一丁点的希望。

可他的声音却沙哑的传过来,像是最后的一丝执念,他呢喃着,“沉扶星沉扶星”

沉扶星。

沉扶星眼皮子一跳,他早就知道了对不对?

他的语气好可怜,执念和不舍,痛苦伴着难过。他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扶苏扶苏

沉扶星和苏容靳对不对?

你怎么连一个谎话都懒得编给我?

王埕觉得自己心脏都快停跳了,他太疼了。

只是。

有点可惜,因为沉扶星已经不会再爱第二个人。

她心肠硬,除了苏容靳,再没第二个男人能让她心疼。

警车越来越近,沉扶星解开安全带,俯身过去,吻他的唇,在他雾茫茫的视线里喊他名字。

“苏苏”

“苏苏”

“你这个坏到要死的男人,你怎么不吻我了。”

她好难过啊,他已经不再会回吻她,就算是她愤怒,生气,骂他白痴,他也只能在剧烈的疼痛里艰难的勾起唇角。

车子迅速发动,就这么跌入悬崖,那是无尽的深渊。

铺天盖地的海水里,沉扶星看到了漫天遍地的红,不知是血还是玫瑰花。

或许都有吧。

泡在红色的花海。

她闭上眼睛,竟想起那一天他在她耳朵夹的那朵南非菊

苏容靳罪孽深重,理应被折杀在哥伦比亚。

可是苏苏是阿星的。

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她要带他回家

他记得,那是十月份的哥伦比亚,阴雨连绵不休,淅淅沥沥下了两天两夜。

他刚折腾完自己身体,赤裸着跌坐在沙发,紧接着接来了几份材料,在数十个人里一眼就看到了这个名字。

他指腹拨弄着纸张,翻了两下,又翻回去。反复碾磨这那叁个字。

沉扶星。

很奇怪,明明很简单的一个名字,他却反复看了好几遍。

直到最后

那是一份走哪儿带哪儿的老旧文件,是泛黄的孤品。

但其实并不宝贵,只是份被雪茄烟燃出一个洞的伪造学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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