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 明右嘴里正反复念叨着,脑壳便吃了枪子,十二点七毫米的大口径,身躯轰然倒地,铺出一地的血渍。 一场自由惊奇的欧洲之旅,在东欧小镇的穷乡僻壤,永远画上了句号。 刚刚离开校园的象牙塔,踌躇满志的明右,不顾家里人的反对,硬要一个人出国旅行。 登机前,母亲紧紧的握着明右的手,千叮咛万嘱咐,只期望他能平安归来。 之后,他过雪山,走戈壁,入丛林,下溶洞,却没想到在几个凶恶的强盗手里丢了命。 人死如灯灭,但这一盏灭了,另外的一盏还会点亮。 明右的意识模糊起来,身子感觉特别的轻,好似天空翱翔的鹰隼,游弋在云层上下。 我不是死了吗? 难道世界上真的有天庭? 可是死后不是该去见阎王爷? 难道我还没死? 明明都挨了一枪...... 明右想不出答案,看不见周围,只觉得意识开始有些浑噩,然后失去了感知。 可他死后的魂,却升到了高空之上,高度还在增加,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刹那间,一股漩涡凭空浮现,虚空中露出一张朦胧的脸庞,左边的眸子闪着殷红光芒,“总算是等到你了,哈哈哈哈哈哈,看来命运还是站在我这边的!” 明右近乎透明的魂,嗖的一下被卷进了旋涡里,周围的一切顷刻间都失了踪迹。 恍惚间,明右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很长的梦,里面一片歌舞升平的仙家宫殿,层层薄雾笼罩的琼楼玉宇,浩气坦荡的神将天兵,宛若古代神话中的天庭。 南柯一梦,梦醒方觉。 明右悠悠恢复意识,入目漆黑一片,周围枯寂很,能察觉到明显的坠落感。 这是哪儿? 难道我被判了罪,要下地狱? 莫非刚才的都不是梦? 兀的,虚空中乍现一道细缝,接近之后,竟是一面七彩光幕,在静寂的虚空无声的扭动,吞吐摇曳着婀娜的身姿。 这就是地狱的样子? 可比书里看到的好看多了。 明右的意识出奇的平静,直面过死亡,哪怕是面对地狱刀山,都显得冷静了许多,按书里说的,最坏不过是个“身死道消”。 既然都死过一次,再“死”一次真就不是很可怕。 噗的一声轻响,明右透明的魂碰上了那一层光幕,瞬间被吸了进去。 “嘭——” 明右摔在了地上,恍恍惚惚的意识,陡然间就清醒了过来。 入眼望去,灰褐色的土地坑坑洼洼,周遭一片残垣断壁,赤黑色的藤蔓蜿蜒缠绕,头顶天穹日月齐辉,洒下来一片银白鱼肚色儿。 明右也没坐以待毙,顺着破旧的砖瓦建筑,寻到了一条青石大路。 远方层山叠嶂,这条路就这么一直盘旋着延伸下来,往后不知通向何方。 人都是向前看,哪有向后退的道理!明右打定主意,往前迈起了步子。 不知走了许久,一道天堑深壑截断大地,有几道铁索横跨两岸,飒飒微风自下而上吹拂过来。 一块巨大的藏青石碑歪在桥侧,上头积了好几层尘土,明右上前掸开尘土,露出石碑上的字来。 “奈——何——” 两个潦草癫狂的小篆,依稀还能辨别出来。 棱角残缺的字刻,后秦的小篆,再加上眼前恐怖惊悚的奈何桥,明右顿时肯定了心里的想法。 这里果然是地狱,奈何桥都冒出来了! 牛头马面黑白无常十殿阎罗呢?地藏菩萨呢?怎么一个都没见着? “咚!咚!咚!” 远方传来惊天巨响,有高山震动,高耸入云,山底生出四足,化作一头不知名的巨兽,横跨两步就到了明右的面前。 “朱......祖......浑......魂......” 那不知名巨兽嚅嗫了几句,把铁索吹的摇晃不已,明右也没大听明白,不过倒是自己熟知的汉语。 也没等明右开口,那巨兽卷起一道狂风,带起愣住的明右,嗖的一下消失不见。 “你要带我去哪儿?” 巨兽化作一位老妪,单手拎着明右,御空向东而行。 “冥......和......河。” 老妪头也不回,吐出几个结巴的字眼,然后任凭明右怎么问,就再也不开口。 冥河? 带我去冥河做什么? 难道是看我身上脏,带我去冥河洗洗身子? 明右自嘲一笑,眼睛扫下来,群山起伏连绵,灰色是这方天地的主调。 有古老的走兽飞禽路过,一瞧见这老妪,立马都跑的老远,不敢靠近。 也不知飞了多久,穹顶的日月交错了好几次,明右的意识渐渐开始有些沉重,身形愈发透明起来。 “不——不能——睡!!会——会死!!” 老妪似乎察觉到了明右的状况,焦急的说道。 我已经死了,还能怎么死? 明右觉得眼皮低沉,意识朦胧模糊,呼呼的风声笼罩下来,唯有轰鸣之声回荡。 “到了——到了——能活啊!!” 老妪声嘶力竭,如同梵音贯耳,刺进了明右的意识深处。 能活? 可是,我不是死了吗? 她难道不是在说我? 明右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自己正做着简单的自由落体运动,正下方一条浩瀚大江奔腾不止,自北向南汹涌而过。 “扑通!” 有古语说,魂入冥河中,体有千钧重。 坠入水中的明右,顿时就沉了下去,没泛出半点浪花儿。 水下一片清明,这一段时日的经历,明右的意识饱受磨难,在冥河之水侵泡下,反而恢复了不少。 两侧河壁沟壑纵横,偶尔有穹顶凸起,不见半点生灵的影踪。 庭院?!!阁楼?!! 继续下沉,明右大吃一惊,两边的河壁上竟有亭台楼阁轮廓浮现,越往下,出现的就越频繁。 这些......和梦里的,一模一样? 明右分明看到了一处阁楼,和梦里的天庭,完全重合在了一起,没有丝毫的差别。 “嘭——” 明右重重的砸在了地上,脚下的土地不是那么平整,险些把明右绊倒。 低头望去,明右大吃一惊。 这哪里是什么大地?自己脚下踩的,竟是一块悬浮在冥河深处的牌匾,雕栏玉砌浑然天成。 当中三个小篆散着微光,如同黑夜中的灯塔,孤寂、明亮,亘古不变。 “南——天——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