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过去,僧道司各所官员,全都聚集到毛奎面前。
现任僧道司道录所副官叫皇甫坦,算是薛道光的再传弟子。他原为山东名医,避难跑去了东南,一边在天台山修道,一边又下山给人治病。
历史上,赵构的亲妈患了眼病,太医皆不能治,最终是皇甫坦治好的。他不愿留在杭州,赵构就派他去青城山管理上清宫,羽化之后葬在青城山上清宫天师池(后世有墓碑出土)。
如今的高道很多,比如那位萨守坚萨天师。
但萨天师神神叨叨的,朱铭特别不喜欢。萨天师自己也明白,因此主动离开京城,跑去南方继续修炼道法,他的化学之道愈发精进了。尤擅火药雷法,兼修各种幻术!
皇甫坦即是金丹南宗弟子,跟朱皇帝多少有点香火情。又因其医术高超挂职太医院,甚至还是洛阳医学院的教授。
种种buff迭加,皇甫坦就成了僧道司官员。因为他的上司全是文官,所以他本人是全国官职最高的道士。
“老子想尔注?”
“老子化胡经?”
道法高深的皇甫坦,平时表现得波澜不惊,此时此刻却是瞠目结舌,被这两本道经给惊得愣在当场。
毛奎说道:“这两本道经,来自沙州佛窟密室。除此之外,还有一些道教经卷,你找些道士来一并誊抄,发给全国各大道观研习。”
旁边有个来自五台山的真慧和尚,是五台山抗金领袖真宝和尚的师弟,此刻正在批判性阅读三阶教的经书。
“皆是邪论!皆是伪经!”
真慧法师猛地用力一撕,把三阶教经书撕碎好几页。
等他还要继续撕书时,毛奎连忙制止,抓住真慧法师的手说:“大师着相了。”
真慧法师这才作罢,合十道:“阿弥陀佛,贫僧犯了嗔戒。”
毛奎说道:“上皇陛下有令,三阶教经书虽不便传播,但还是要誊抄副本收藏在僧道司。至于原本,须送回皇宫收藏。你这撕掉的……只能再粘起来。”
还要送回皇宫收藏?
看着被自己撕碎的几页经文,真慧法师显得有些尴尬。
毛奎又说:“从沙州运回十多车佛经,还请法师召集僧众对照。毕竟有很多都属于古经,若有字句不同之处,佛教各派高僧可参悟辩论。”
“当是此理。”真慧法师说道。
现场还有一位宗教人士,却是从凉州来的景教高僧。他不仅协助文官管理景教,还兼管摩尼教、拜火教等其他宗教。
景教很重要,毕竟漠北最大的势力克烈部,其部众大部分都是景教信徒。而且河西走廊和新疆地区,信仰景教的民众也极多。
大明朝廷正在对景教进行改革。
良好的景教教义可以保留,比如不承认玛利亚是圣母,不拜神像只拜十字架,不承认有什么炼狱,教务人员不吃肉,允许崇拜祖先,反对变体论,基督具有人性等等。
最需要改革的,是教务总管由选举产生。改为教务总管先进行选举,上报朝廷得到许可之后才能生效,各教区的教务系统必须纳入朝廷管辖!
这个改革,必须写进景教的经书。要让所有的景教徒都知道,中国皇帝是人间的统治者,有权任命各级教务总管。
至于皇帝的这种权力从哪里来,让景教高僧们自己编故事,而且还必须编得有理有据。
来自原西夏国的景教高僧们,如今已编写了好几个版本,但朱铭都不怎么满意。
再编不好,僧道司里的景教官员就得滚蛋了!
真慧法师很快发出电报,让全国各省的高僧,赶紧来洛阳一起钻研古经。十多车佛经,够他们慢慢整理研究的。
皇甫坦则是召集洛阳道士,先誊抄《老子想尔注》和《老子化胡经》,再用活字印刷发给全国各大道观。剩下的道经数量不多,他先跟洛阳道士们一起研究,若有特别之处再召全国道士讨论。
至于其他宗教,高僧们可以研习,但不能公布出去。
无论是景教,还是拜火教、摩尼教,都必须按照朱皇帝的意思进行改革。
改革之后的各教经书,会由朝廷负责统一印刷,通过地方教务人员进行传播。甚至会发去安西都护府,以及信仰景教的漠北克烈部。
这些宗教,朱铭原本打算全部取缔,后来发现没有那个必要。
各教已在当地和谐共处数百年,信徒互相通婚,教义互相融合,甚至联合起来抗击沙漠教扩张。
如此情况,只需进行引导,强行取缔反而不美。
有科举开路,各教还能竞争得过儒家?
今后肯定会出现那种场面,一个景教徒放下《圣经》,拿起《论语》挑灯夜读,领悟孔老夫子的仁义君子。
又或者一个拜火教徒,书架上摆着《阿维斯陀》,却在书桌前埋头钻研《诗经》。想弄明白“关关雎鸠”为啥写的不是爱情,而是周礼,而且还跟乾坤两卦扯上关系。
那场面太离谱,却又极为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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