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降过来的金国文官,去年要么跟随家族迁徙,要么留下来帮忙编户齐民。在这个过程当中,被督察院的御史干掉八个,罪名全是贪赃枉法、侵吞土地、隐匿人口!
剩下的全都被吓坏了,今年战战兢兢前来参加恩科考试。
“唐时东都,宋时西京,果然名不虚传!”张浩站在城中感慨。
他此时站在东南城区,是整个洛阳商业最繁华的区域。
而且,违章建筑全拆了,街市显得井井有条。
他们已在客栈下榻,刘薚(刘萼的兄弟)建议说:“且去打听一下,洛阳城内最好的酒楼在哪里。”
“对对对,先喝洛阳好酒,慢慢领略洛阳风华。”众人赞道。
此次恩科,专为金国文臣所设,只给二十个进士名额,却有三百多人报名参加。为了符合报名资格,甚至修改自己的年龄。
众人一路闲逛,打听酒楼的消息。
却见有人蹒跚而来,走近了才发现非常眼熟。
“陛……吴乞买?”张浩脱口而出,中途连忙改变称呼。
吴乞买本来低着头,闻言猛地抬头,看到这些金国旧臣,顿时脑子充血、脸色胀红。
随即,双方都扭头避开,似乎他们并不认识。
张浩招手叫来仆从,一番耳语。
仆从悄悄跟着吴乞买,大概过了半个小时,跑回来诉说情况:“相公,吴乞买今天是去当铺,把大明皇帝赐的袍服当了买酒喝。”
“买酒还要典当赐服?”张浩惊讶道。
仆从解释说:“我问过了。大明皇帝待吴乞买不薄,每个月按时发放俸禄。但经不起挥霍啊,天天喝好酒。现在没钱了,只能典当衣服喝劣酒。”
张浩问道:“没有幽禁起来?”
“去年还有兵丁看管,今年就随便他上街了。”仆从说道。
这些金国旧臣闻言,纷纷赞颂道:“大明皇帝陛下真是宽仁,竟让亡国之君随便走动。”
“何止呢。我听说前宋皇帝,如今就在大明做官。”
“两个亡国之君都如此优待,吾等文臣自也有出路。”
“就是就是,协助编户齐民立功的,不用参加恩科就授官了。”
“大明皇帝陛下万岁!”
“……”
这些家伙当街呼喊,其实是想摆明立场,跟刚才见到的吴乞买做切割。
吴乞买抱着一坛酒回家,妻子唐括氏正在织布。
安乐公府的仆人,刚开始由朝廷支付薪水,渐渐的就得吴乞买自己开工资。
为了省钱买酒喝,吴乞买把仆人全部遣散了。
因为中风,吴乞买左腿和左臂无力,走起路来像一个跛子。
“相公就少喝点吧。”唐括氏劝道。
“醉了才好。”
吴乞买面无表情,拍开酒坛的封泥,满满倒了一大碗,没有下酒菜就直接喝。
喝着喝着,突然浑身剧痛。
他不仅中风,而且还严重痛风。
越痛越要喝。
喝醉了好睡觉,或者说醉死过去。
今天,吴乞买的心情很糟糕,半路上居然遇到那些叛逆。
连喝三碗,吴乞买猛地颤抖起来,一手抓住桌沿强忍剧痛,一手把酒碗吃力送到嘴边。
“啪!”
酒碗落地摔碎。
吴乞买已经痛得坐不住了,渐渐缩到地上蜷起来。
唐括氏想把他扶去床上,吴乞买却奋力把妻子推开,怒吼道:“逆贼,都是逆贼!”
喊了一阵,又哀求道:“酒……给我酒……快让我喝醉……”
唐括氏犹豫片刻,终究耐不住哀求,倒了一碗酒送过去。
侧躺着喝酒不方便,吴乞买艰难夺过酒碗。他把酒碗放在地上,蜷着身体趴伏在地,像野狗进食似的撅起屁股喝酒。
越喝越痛,越痛越喝。
疼得满头大汗,终于把一碗酒喝光:“再倒,再倒!”
唐括氏抹泪捧起酒坛,重新给他倒了一碗。
吴乞买立即扑上去。
就这幅鬼样子,朱铭杀他干嘛?
不仅懒得动手,甚至连看守都撤了。
朱铭很想看看,这个状态的吴乞买,究竟还能再活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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