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理参军也管刑狱,在司法方面与录事参军平级。如果犯人不服而“上述”,这两位司法官要交叉复审,互相起到监督作用。
他甚至引用了一段《资治通鉴》,反正这玩意儿问世也没多少年,估计认真读过的考官并不多。
老先生心里非常羡慕,这两个年轻人,如果是自己的孙子该多好。
“确实。”司理参军笑了笑。
差役们把举人文章也贴出来,士子们仰脖子品读,不时点头表示佩服。
杨知州已经接到调令,不再聊科举之事,跟李通判相约去喝酒,余下的事情全交给曹官处理。
接下来拆《孟子》卷,闵子顺第一,朱铭第二,白崇彦第三。
女眷们都朝朱铭看去,嬉笑打闹着说悄悄话。
大概可以这样理解,州判监督制衡知州,录事参军分走州判部分财权,司理参军分走录事参军部分司法权,知州又有权指派司理参军做事。
“喵!”
哪像现在,举人顶多带一两个奴仆,背着少量轻便商品进京。
郑元仪抱怨道:“这只狸奴懒得很,不晓得自己养育孩子,总是扔在俺面前。”
地方考试的小作文,字数限制在两三百字,朱铭不可能自由发挥,必须直奔主题写得明白。
“涂都曹,且看这份卷子。”司理参军拿着答卷过来。
说实话,朱铭感觉令孤许的实际才干,很可能远远超出闵子顺、白崇彦等人。
只是令孤许平时比较闷,不怎么多话,所以显得并不怎么出众。
文章被拣选出来,暂时还不知是谁所作。
“明白。”朱铭点头道。
杨知州说:“香火情还是有的。”
喝了一两个月,涂洪遇已经彻底迷上绿茶,开始嫌弃团茶不够清新自然。
翌日,放榜。
如今是北宋末年,读书人太多了,只能靠定额录取。
开封府的举人名额最多,那里的考生都是天龙人!
八个名字,中举者一目了然。
“两位贤侄请走正门。”郑岚亲自来迎接。
策论文章拉分太严重,白崇彦只考了第五。第三名是令孤许,第四名是一个叫吴昌歆的考生。
“好说,”朱铭拱手道,“令孤兄弟的策论也写得好。”
贡院之外,看热闹的挺多,但远远不如明清时候举人放榜的场面。
诸曹主官们拿着卷子,跑去找知州、州判,大家一起拆除糊名。
其余士子,不管中与不中,看完朱铭的文章,也纷纷过来交谈。
郑元仪双手负在后腰,笑着邀功道:“这是俺亲自挑的,两位哥哥背去东京,必然可以高中进士!”
若是中举一次砸一次,闵子顺家的大门三年就得一换。
还要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举人全都携带本地特产。洋州这边是茶叶,别的地区还有锦缎、绢沙等物。
甚至有人当场誊抄,打算拿回家好生研究。
耍着耍着,母猫把小猫一只只叼过来,全部放在郑元仪脚边,然后自己跑得老远潇洒去了。
郑家的儿孙也不少,从小就全力培养,咋就出不了读书种子?
举人带货过收费站,并不能享受免税特权,真正免税的是驿站车船。
“就怕有影射官家之嫌。”司理参军说。
告别众人,朱铭和白崇彦坐车回去,郑家噼里啪啦燃放爆竹为他们庆贺。
郑元仪惊喜呼喊:“朱家哥哥是第一名解元!”
“恭喜成功兄!”闵子顺拱手微笑,心里多少有点失落,前面几届他都是第一,如今却变成第二名。
杨知州说:“就当他《论语》第三吧。”
但王昶的学识要高些,王家花钱托了关系,由知州、州判共同保送入京应考。
郑元仪抱着撸了两下,便让猫儿自己玩耍。
涂洪遇拿过来一看:“余闻昏君或有贤臣,未闻英主拔擢奸相。贤臣也一,奸佞各异,此下逐上之癖也。先贤有言,君明臣直,裴矩佞于隋而忠于唐,非其性之有变也。君恶闻其过,则化忠为佞;君乐闻其直,则化佞为忠。是知君者表也,臣者景也,表动则景随矣……”
涂洪遇也是新党,他家中长辈,以前跟蔡京关系还很好。
朱铭随手拎起一只放腿上,小猫还想反抗,伸出嫩爪子乱挠,被翻身按着就消停了。
令孤许读完朱铭的策论,过来鞠躬作揖:“成功兄的文章,真个精彩绝伦,在下佩服之至!”
她们胆子很大,就连已经结婚的,都组团围过来,堵着朱铭问各种问题。
中举之人的墨卷,要封存起来,送去京城礼部保存。朱卷则保留在地方官府,另外誊抄一份拿出去张贴。
涂洪遇假装没看出来,说道:“此文只论隋唐,着墨于天宝奸相,捎带提了提裴矩,怎会影射当今圣人?汝多虑了。”
当日宴饮自不说,吃喝完毕,郑泓又让仆人搬来两个崭新的箱笼,用于他们赴京赶考时装书和换洗衣服。
朱铭说:“模样很漂亮,妹妹有心了。”
北宋初期,读书人很少,按考生比例录取。
涂洪遇说:“放下吧。”
“李家姐姐,王家姐姐,闵家妹妹……”郑元仪朝着远处的女眷挥手。
朱铭说道:“那我带些干香菇去东京,君子茶恐怕还不好卖掉。”
白崇彦又说:“东京城里,能让举子摆摊的街道很多,但真正生意好的就那几条街。每日须得早点起床,选好合适的地点。街道中段不要摆摊,俺试过了,生意不如街道两端的好。还有别的要注意……”
两位刚刚中举的士子,居然谈起了生意经,而且还是摆地摊的诀窍。
郑胖子在旁边听得羡慕不已,只在这种时候,他才会后悔自己不好好读书,错失了免税带货入京的赚钱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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