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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
黄幺率领五百士卒,足足绕了半个月,终于绕到白罗洲的西北方。
一路没有什么大山,都是些小丘陵和平地。
之所以绕这一大圈,是害怕被官兵发现踪迹。同样的,官兵也不敢过河到此抢掠,害怕被反贼知道了设伏攻击。
临江府城对岸的大片乡村,竟然出奇的和平起来。
摸黑来到江边,五百士兵皆脱下衣服,游去对岸的江心洲。藤牌手和狼筅兵都很轻松,因为木盾和狼筅都有浮力,一百米的距离轻轻松松。
上岸之后,徒步走到江心洲的另一边,此处河道却有两百米,依旧难不倒熟悉水性的汉子。
就这样,黄幺率领五百士卒,神不知鬼不觉的过河去了。
此乃整个战场附近,赣江河道最窄的地方。
王思任本来早有防备,派了三百官兵看守。但最近流行抢劫,军官直接带着士兵,跑去各村劫掠去了,仅留十几个人在河边放哨。
十几个官兵,能看住七八里长的河道?
离开江边数里地,黄幺寻了一块已经收割的麦田,传令说:“留几人放哨,其余全部睡觉!”
在麦田里酣睡一个时辰,天光大亮,黄幺立即带人进村。
他带的粮食不够,只能向地主家借粮。
“砰砰砰!”
敲开大门,一个老者走出,苦求道:“各位军爷,你们这些日子,已经来了好几回,老朽家里真的没粮了。”
“老丈,”随军宣教官抱拳道,“我们乃是大同军,并非横征暴敛的官兵。大同军借粮是要归还的,我们可以立下字据。至于欺负你们的官兵,等我们吃饱了,便去收拾那些狗崽子!”
“反……你们是义军?”老者吓得浑身发抖。
宣教官问道:“可有纸笔?我们借粮不多,留下字据今后一定归还。”
在“敌占区”向地主借粮,赵瀚一向是不认账的,但这个时候却可以表现得更仁义些。
老者害怕被反贼杀全家,只得又去开仓给粮。
反贼还真的不多要,一人仅取半斗,并坚持立字据,扔下字据带上粮食就走。
从头到尾,五百士卒军容严整,没有踏进过地主家的宅子半步。
目送这些反贼离开,老者哀叹道:“这叫什么世道?过不下去了!”
又行半日,中午正在生火做饭,哨兵突然报告说有官兵出现。
黄幺登上小山丘一看,果然见到两三百官军,人人手里皆有斩获。有的士兵,甚至推着小车,载满了从乡下劫来的财货。
官兵那边的军纪,已经控制不住了。
你能去抢,为啥我就不能?
于是大小将领们,轮番出去征粮,有些倒霉地主,被反复征了好几次。
这是江西本地招募的士兵,相对来说还比较文明,若换成外省的客兵就更惨。在那种情况之下,官兵不仅抢劫钱粮,而且还会杀人屠村,砍下良民脑袋说是斩杀反贼。
一旦此次官兵战败,李懋芳必定暗示部将杀人,砍些脑袋回去可以抵消败绩。
“吹号!”
“嘟嘟哒,嘟嘟哒嘟哒嘟哒哒哒,嘟嘟嘟嘟嘟嘟呜~~~~~~”
“嘟嘟哒,嘟嘟哒嘟哒嘟哒哒哒,嘟嘟嘟嘟嘟嘟呜~~~~~~”
“杀!”
待官兵从山丘下路过,五百士卒蜂拥而出,两三百抢粮官兵,吓得惊慌逃窜,完全搞不清什么状况。
黄幺一人跑得最快,连续捅死好几个,直将这些官兵追入村中。
刚被劫掠过的村民,纷纷关闭门窗,透过缝隙观察情况。见官兵被黄幺带人追杀,他们虽然不敢出声,却一个个都为黄幺暗中叫好。
两百多官兵,黄幺带人杀死近半,便不再继续追赶。
而是回到刚才的设伏点,将官兵抢来的粮食,送到村里让农民来自取。
五百士卒,五个宣教官。
这些宣教官沿村大喊:“老表们不要害怕,我们是赵先生的大同兵。大同兵不害百姓,是给老百姓做主的。官兵抢来的粮食,就堆在村里的打谷场,谁家被抢粮了就去拿。”
初到贵宝地,还没得到农民信任,也只能做到这样了。
等黄幺带着士卒走远,村民们终于敢出来,跑去打谷场拿回粮食。有人拿得多,有人拿得少,自然又是一番争执。
有个少年没去抢粮,而是朝黄幺的部队追去,中途还捡起官兵扔掉的一杆长枪。
追了一路,黄幺停下来休息,把这少年叫来:“你跟着我们作甚?”
少年吞吞吐吐道:“我……我想跟你们打仗。”
“你家里人呢?”黄幺问道。
少年回答说:“爹死了五年,娘死了三年,两个姐姐都嫁了。我跟着大伯家过日子,婶婶不待见我,干活再多她都骂我。”
“也是可怜,”黄幺问道,“你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