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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四章 挽得日弓杀苍狗,披星戴月又一年(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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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挽得日弓杀苍狗,披星戴月又一年。”

“百劫生死未回头,世间超凡有绝巅!”

——陈朴《九月七日忽闻业师死》

……

……

暮鼓书院院长陈朴当年写下的这首小诗,大约可以描述道途艰难之万一。

以现世之广阔,古今之浩瀚。多少绝世之才前仆后继,可最终才有多少人,能够站到那超凡道途的尽处?

世间得证衍道者。

所谓真人之王,所谓天地之师!

其尊其贵,远迈寻常国主。其威其恩,甚至不能够用“神”来形容。

大齐钦天监监正名阮泅者。

是谓“世如苦海,以身泅渡”,故有其名。

其人站在了现世星占之术的最高峰,是命途一道毋庸置疑的大宗师。若以星穹为局星辰做子,放眼天下,同弈者不过寥寥几人。

而现在,他出阵!

他一步踏将出来,从涟江东,踏到了涟江西,从戎冲楼车之上,踏到了江阴平原的战场上空。道袍飘飞于高空,如似星云漫卷。

只是一抬手——

晴空忽已暗。。

什么兵煞,什么烟云,什么日光,什么二十万人厮杀的疆场……

白昼的天穹被掀开了,夜空的幕布被他单手扯来。

他那年轻得过分的脸上,几乎没有表情。

但他所立之山河,为他摇动。所悬之天地,为他感怀。

于是乎夜覆白昼。

于是乎星穹临世。

人们视线所及,夜空中亮起了一颗又一颗的星辰。

美丽!莫测!神秘!

数不清的星辰,在高穹结成了一张无比繁复又华丽无极的浩渺星图。

一切叫得上、叫不上名字的星辰,都不再吝啬自己的光耀。

古老星穹似乎被他一只手扯了过来,低俯人间。

而后……九天星落!

这是很多人永世都不能够忘却的胜景。

那悬在夜幕中的星辰,一颗接一颗地爆发了。

星光如投枪飞瀑!

永世向大地奔流!

一瞬间自高天而至人间,根本就抹杀了人们的反应时间!

谁能描述此壮景?

谁能形容其万一?

若不能身临其境,不可知此绝世之威!

一抬手白昼已夜,一挥手星落九天。

在这样一个瞬间,星光如柱,贯天地如林。

整个江阴平原,甚至于包括那一座尚在远处的同央城,全都在星光的打击之下!

此真灭世之威!

大夏镇国军统帅、上将军龙礁,此刻面带血污地驻马于军阵中。

残余的四万多名镇国军将士,围绕在他的战旗之下。

可是他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此时他做任何反应都已是来不及!

十万镇国军军容齐整、拉开阵势,他还能持之与真君争锋。此刻军队战死过半,兵煞几乎耗尽,凭他龙礁,即便是焚身灭魂,也无力回天。

所以在这样的时刻,他只是仰头望天,他只是仰望星空。

真美啊。他想。

他已经很久没有仰望星空的时候。

身为夏国上将军,镇国军的执掌者,他早就丢失了迷茫的权力,更不再拥有幻想的自由。

与李正言的这一次正面交锋,他自问已经是倾尽了所有,他能够贡献给国家的力量,已经全部贡献了……除了还没有战死。

镇国军上上下下每一个将士,也都拼尽一切,方才给逐风军也造成了惨重的伤亡。

镇国军这十万将士,已经战死的五万余,还活着的四万余……每一个,都是他练出来的兵。

那么好的兵……

这些年来他完全是住在了军营里,三操五演,从来不敢懈怠。将士们的衣食住行,他像照顾自己的亲生骨肉一样关切。

这些年来的每一天,他都希望这一天不要到来。这些年来的每一天,他都在等这一场战争。

这些兵都是好样的,他们平时没有偷懒,拼命的时候没有怂,他们与大齐九卒冲杀到了最后!

大夏以举国之力奉养二军,今时今日他可以说,镇国军里的每一个将士,都对得起桑梓乡亲。

朝夕相处者,是血肉填疆者。

他在这样一个瞬间,想了很多很多。

或许只有在这样的时刻,他才能恍惚想起来,他也是一个“人”。虽为当世真人,亦是芸芸众生。

他也会有脆弱的时候。

他也……感受到了无力。

就像已经坠落在深渊,手里只有一根被油浸透的长绳。无论怎么努力,怎么挣扎,怎么拼命,都只能慢慢滑落。

他多想做到更多,握住更多,抓得更紧。

可此刻,他也只能看着。

而后他看到,在无边无际的夜幕里,清晰地印出了一个背影。

一个不算魁伟、不够高大,只是给人古老感受的人。

他仰面繁星,而星辰似对他跪伏。

他立在夜空之下,黑色武服如似铁铸,竟不为风所动。

大夏武王,姒骄!

他的头顶是九天星落,他的对面是真君阮泅。

而他亦只是抬起一只手掌!

也像阮泅伸手那样平静。

一掌反倾,举上高穹。

那无垠的夜幕不知为何铺在了脚下,那厮杀方歇的大军仿佛站在高天。

人们恍惚见天为地,见泥为天。

原来天地皆在其掌握。

他这一掌推上去,就此翻覆了人间!

江阴平原还是江阴平原,战士还是那些战士。

天还是天,地还是地。

但漫天星光都已经倒卷,无数的星辰一一黯灭,黑夜被打回了晴空!!

旭光万里,泼洒平原。

大风卷残旗,好一幅山河大写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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