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士及踏浪而来,看着已经化为祸怪的彭崇简,手上捡起一块代表血河宗宗主的血袍碎片,眼神既哀且伤:“堂堂搬山第一真,曾经对上向凤岐也只输半招的人物,怎会变成这般模样……”
彭崇简的死,和他死前的自陈,解释了所有疑问。
唯一摆脱他的办法,就是不要触法。
彭崇简却一横脖颈:“来!杀我灭口!你们惯来擅长这些,杀我之后,再编理由!还有陈朴,可以为书,写我春秋1
陈朴平静地看着他。
但司玉安他们,并没有第一时间动手。
仰面而倒的彭崇简,发出这样的洪声,叫停了三位衍道强者的攻势。
司玉安以茅草为剑,悬停在他的咽喉前。他以言语为刀,也指着陈朴的要害。
彭崇简斩钉截铁:“此事我不知情,或是误伤1
根本看不到脖颈,只有一个接一个的、散发着恶臭的囊泡,好似肌肉块一般并在一起。
他能以天下悠悠之口,绑架阮泅这样的大国宗师。能以声名仁义,过往陈事,戳陈朴这等书生的脊梁。但对吴病已,他毫无办法。
司玉安淡淡地看着他:“本阁倒要看看你死不死。”
孽海泛流,于此时又有新的变化发生。
见得宁霜容和卓清如走过来,便又做了两张。一起蹭冠军侯的好茶喝。
彭崇简这一句“可以为书,写我春秋”,可谓是戳到了陈朴的喉管。
一声惊怒而悲的叫喊。
再看看身后不远处挤成一堆的众修士,索性摆摆手:“大家自己找地方坐,看来一时半会结束不了。放心,这里很安全。除非姜某不安全。”
极少出现在司玉安脸上。
至少血河宗与剑阁相邻,两宗高层交流这么多年,彭崇简是第一次见。
可以说彭崇简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只是孽力。
“我不了解官长青,我也不了解你们,我只是了解我自己。我只是知道我什么都没有做1彭崇简声高气壮:“彭某堂堂正正,何惧诽语1
在天与海之间,那恐怖的恶观形象,仿佛成为祭礼中的古老神魔。但神魔于此,不是那被祭祀者,而是祭品。
下半身像一只章鱼,但共有十七条触足。触足可以翻开,里面藏着尖锐的骨刺,正汩汩往外冒着毒水……
那边陈朴继续说道:“姜望等人在五德世界里,险为血河所伤,打破了莲子世界才逃出来,你又打算怎么解释?”
“但需说于天下人之耳1彭崇简拔高声音:“血河宗五万四千年的荣光,你们要一夕抹去?不需要给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吗?”
真源火界里的人们,看得目瞪口呆。就连淡看云卷云舒的冠军侯,也往前俯了一眼。
在某个时刻,司玉安看向远处。
滔滔不绝,慷慨陈词的他,在听到吴病已的名字后,终于不言语。
这究竟是恶意篡史,还是无心疏失,又或是他为假象所迷,没能看到真知。已经说不清了。他错写的这一个字,毁了整套史书,把所有人的心血付之一炬。在当年就闹得沸沸扬扬,险些断绝他的修业。
但他也不说什么,只往前挤了挤,又摆出那张‘白玉京酒楼’太师椅,在重玄遵旁边坐下了。
什么妖魔神鬼,龙族海族修罗……
从无头的道躯里,拔出一颗满面细鳞、额上顶着独角的怪异头颅。
在道身自毁的一瞬间,被祸水孽力所侵。又或者,早就被某些存在埋下种子!
事情到这里,已经有了一个非常清晰的轮廓。
“崇简1
茅草悬颈,一时并未落下。
“血口喷人!有什么证据?”彭崇简怒声道:“叫她出来对质,我不信当我的面,她还敢信口雌黄1
这一次是真的倒下了!
他……真的自杀!
司玉安剑眉一挑,剑气已浮空:“你也配和太虚道主相提并论吗?”
“自古而今,失陷祸水的人数不胜数,都得来找血河宗要一个解释吗?我血河宗历代战死祸水的强者,灵牌可以堆积成山。你一个真人死在祸水,有什么稀奇?你宗官长青的尸身找到了,这是好事,请问他尸身上有我血河宗谁人的痕迹吗?拿出证据与我看1彭崇简越说越见愤慨:“再者说——我今年也才三百余岁。三千九百多年前的事情,你是不是问错人了?”
彭崇简坦然道:“若事情属实,大可擒她问罪。有恶惩恶,有罪罚罪。血河宗绝不姑息1
他变成了一尊衍道级恶观。
司玉安忽地笑了:“好,我也不想一切结束得太轻易。更不想不明不白地杀了你。你还要唱什么戏?我很愿意陪你。”
他的宗主血袍和他的可悲鲜血,映衬着他此刻的愤怒,他怒声大喊:“前有虚渊之,后有彭崇简。尔等败类,党同伐异,自断人族脊梁!天下任由你们操弄,今日纵死,我死不瞑目1
他像是从晦暗的时代走出,灰色长袍下的道躯,给人一种格外鲜亮的感觉。
“慢着1
几位大宗师仿佛在等待什么。
对于这头衍道级恶观,陈朴只是随手一划,点了一圈炽白色的大礼祭火。画地为牢,不使走脱。
司玉安这时候道:“那请彭宗主再解释一下,三千九百零七年前,鄙宗官长青官真人,失陷在祸水的事情。我已找到他的尸身。”
说罢反掌一拍,颅骨稀碎,尽没于身躯!
恐怖的气息几乎是瞬间就寂灭。
即使在他成就衍道后的今天,亦是他无法洗清的污点。
一直关注司阁主的姜望,也赶紧扭头看去。
他的眼中几乎有泪:“我血河宗的骄傲,如何就成了血河宗的耻辱!?”
“站在超凡绝巅的你们,究竟还有没有生而为人的承担,责任,勇气!?”
“霍士及,你终于出现了。”司玉安看着他。
“我从来不敢走。”霍士及说:“治理祸水是我的责任,我选择换一种身份,继续守护我热爱的人间。”
“啊哈哈。”司玉安饶有兴致地道:“让我听听,你又有什么说辞。”
霍士及沉默片刻,苦笑道:“我没什么可说的。当年我被姒元说动,欲求超脱,与他谋划了祸水覆世之策……虽然最后并没有发动,但已经做错!身为血河宗主、人族绝巅,曾有此念,是已经入魔。穷长河不能洗尽,虽百死不能赎还。血河宗有今天,皆是我咎由自取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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