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鼓再响,现世皆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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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今日之道属国的中坚力量,庄国再怎么不受景国待见,也在第一时间收到了消息——联手抹掉太虚派的诸方强者,在太虚山门会盟天下,共议太虚幻境之未来。
庄高羡当然得去。
此等盛会上不得桌,往后就更无上桌的可能。
现世的格局已经不同于以往,小国的生存空间将越来越狭隘。
恰是他谋局白骨,大胜强雍,冒死生之险,取火中之栗,才为自己、为庄国赢得了这一张席位。
他当然要盛装出席!
但在此之前,他所做的第一件事情,是传令国相杜如晦入宫,又命人取来镇国玉玺。
也不升殿,便在寝宫相见。
大庄帝国的明君和贤相坐在一起,完全可以主导这个国家的命运。所以与其说今日是私议,倒不如说是一场更具隐秘性的国议。
出他庄高羡之口,入他杜如晦之耳,如此而已。
身着常服的庄高羡,外表实在普通,让人很难将他同那个大庄中兴之主联系起来。
但他坐在寝宫里的临时书桌前,随意地将面前的奏章推作一堆,便自然显出威仪来。
“杜相。”杜如晦才走进寝宫,他便出声问道:“两册可取来?”
若庄高羡还是皇子,杜如晦会斥责他不可切急,会告戒他上位者当戒急用忍。若是在庄高羡刚刚登基的时候,他会与之玩笑,说怎么又急。
但现在的庄高羡,是已经证就洞真,带领庄国中兴的卓越帝王。
杜如晦只是双手奉上他刚刚紧急从国库调出来的一只宝盒,回道:“回禀天子,臣已奉命取来。”
此盒非金非玉,形制精美,刻图复杂。宝光内蕴,自有一种强大的力量,流动其间。但又被封印得很妥当。
庄高羡抬手便将此盒接过,看了杜如晦一眼:“老师,寝宫乃私室,不必如此拘礼。”
嘴上说着,手上已经将盒盖掀开。
此盒内部分为两层,开盖即现。每一层都放着一张重要的书页,一为金页,一为玉页。其上都有道字,如龙蛇游之。
道脉内部皆知,玉京山有两册,至关紧要,是这一脉维持影响力的关键。
分别是“玉清金册”和“元始玉册”。
前者敕国,后者敕真。
恰恰庄高羡在两册之上,都有名号。
他是玉京山亲敕的大庄国主,也是玉京山亲敕的道教真人!
他的道号是“怀德”,是为怀德真人。
当然,此号鲜有人知。
庄天子才是他会自昭的身份。
这一张金页和一张玉页,确认了他在道脉内部的正统地位。令他和他的庄国,得以在道门体系中如鱼得水。
此时他平铺两页,又移来玉玺,探手覆于其上。
庄国发展到今日,国势已然不俗。庄高羡能够调动的国家之力,自然也磅礴如海。不过此时只取丝缕。丝丝缕缕的国家之力出于玉玺,游于玉页。
几乎是在瞬间,那张玉页便泛起辉光,从中响起一个声音。“怀德真人,何事如此着急?”
此声威严堂皇,很有几分帝王气。
甚至可以说,比庄高羡更有天子威仪。
紫虚真君宗德祯,当年本就是一国之主,曾领军与姬玉夙、姞燕秋等盖世雄主争锋。后来主动将国家并入景国,他则走上玉京山,成为了玉京山的当代掌教。
也是一代传奇。
庄高羡登基之时,曾受玉京山敕封。庄国以玉京山为正统,庄高羡自己也是玉京山的正册真人。
通过“玉清金册”或“元始玉册”,他每过十年,能够直接联系玉京山掌教各一次。
玉清金册的次数他已经用过,得到紫虚真君的指点,解决了修行的困惑。
元始玉册的次数,他便用在了今日。
庄高羡并不在意紫虚真君怎么称呼自己,直截了当地道:“掌教真君,我将去太虚山门,参与太虚会盟。我将毫无保留地支持道门利益。”
紫虚真君声音平缓,意味深长:“你支持道门,道门就支持你。”
杜如晦安安静静地站在一边,心中颇多思量。
据说太虚真君虚渊之,乃是玉京山掌教当年最疼爱的弟子,亲自授业,欲传衣钵。最后甚至允许虚渊之出走山门,自立一教。
如今太虚真君走出最后一步,将超脱之力,局限在太虚幻境里。又太上忘情,了断尘缘。相较于他原本的广阔未来,这结局是不太美好的。
紫虚真君的声音,全然听不出半点情绪。也不知心情究竟如何呢?
耳边又听得庄高羡的声音道:“我现在就需要支持。”
紫虚真君的声音道:“你需要什么支持?”
庄高羡错了错牙齿,恨声道:“悬空寺和须弥山的两个老贼秃,现在还守在我庄国国境,令我寸步难移,几为天下笑柄!我将前往太虚山门,为道门利益而争,为免他们碍手碍脚,还请掌教以玉京山的名义,将他们杀死!”
杜如晦心中一凛,完全清楚自己的这个学生,究竟打的什么主意。这当然是非常冒险的行为,但姜望声誉日隆,确实也没有什么不冒险的办法能够将其除掉了!
紫虚真君的回应没有让他等太久:“苦觉不是简单的真人,照怀身上也有永德的未来念。杀掉他们,并不现实,你也承担不起如此高昂的代价。”
就在庄高羡面露失望之际,紫虚真君话锋一转:“不过,太虚会盟乃天下公决,涉及太虚幻境的处置。他们没有资格,也不应当打扰你。匡命正好在外休整,我让他去一趟。”
匡命乃景八甲之荡邪军的统帅,也是玉京山这一系的天下名将。
有他出马,自能将两个和尚驱逐。
庄高羡大喜:“多谢掌教!”
紫虚真君没有再回应。那玉页上的辉光渐渐敛去了。时限未至,不会再亮起。
庄高羡脸上还有着狂喜的表情,手却轻轻摆了摆。
杜如晦将金页、玉页都收起,盖住宝盒,拿出寝宫外,交予立在殿外等候的傅抱松,令他送回国库。
当这位大庄国相再次走回书桌前,庄国的皇帝陛下已经面无表情。
那些大喜,失望,和咬牙切齿,全都烟消云散,只会在需要的时候出现。
他根本就没有什么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