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疼得虚汗直冒习练打坐的沉淳,总不能将人打回原型吧?罪过罪过,阿弥陀佛,大师唱了声佛号。
不止打坐运息,就是抬手伸展拿重物,沉淳都得从头练起,将佝偻多日粘连僵硬、撕练开。
楚如划动轮椅,不时给他递递水囊、脸巾、逗他说话,不忙活时,撑着下巴发呆,看向沉淳时眼底有羡慕、也有浓浓落漠……
了空已知晓这俩是师兄弟、且一姓楚,沉淳打坐间歇,了空问:“他家收养的你?看着不似会刻薄你,”唇角勾了个冷嗤,被那女人诳了的无名懊恼又泛上来。
沉淳稍作沉吟,“楚家对我很好,只是打小、听他喊爹爹娘亲时,心头不免隐隐作疼,楚大人只肯让我喊师父,至今无福喊声爹爹、听声吾儿,陈王说的叁餐勉强得继、衣稍能遮体,说的是双亲憾缺,慕念严慈恩的心,从没饱足过……”
了空:……,瞬间清凉兜头。
“其实,我不太明白,他,”沉淳看了眼楚如,“从前,他像只刺猬、跟他爹娘犟些甚,他说他也不知、待他知错时,爹娘都已不在。”
了空看向轮椅上病骄楚如。
“早前,我想帮他疗治,他不接受,既是傲骄,亦是不愿受我报恩。”
“为甚。”
“他傻,他说恩情一了,我不欠楚家的,不去给楚大人、夫人扫墓、他也骂不了我,这不行,他想清明节爹娘坟前热闹些,多一份纸钱,多一丝思念,爹娘给我的恩,不断在他手里,终生病虚便终生病虚。”
了空:……
临走前,了空将楚如拎到一边,手按其天灵盖,贯入澎湃内力,撞开楚如走火如魔后筋脉瘀堵不畅,掐着楚如下颏,喂了颗丹药,背着褡裢,走出院门。
他也是个孤儿,师父对他也很好……
凡夫俗子做不到对众生皆慈悲良善,对至亲、身边的人好亦是弥足珍贵的慈悲?如那诳他的有情有义的藩王妻主、为妻主圆话的孤儿侧后,还有这难得的师兄弟情义、无处可表的孝心……
他袖兜里揣着小青转交的顾后亲书的长命贴,央他诵经回向祈佑小世女安康,小青说小世女并非顾后所生,顾后时常为小世女诵经祈福。
在边关他转了个身,没回大林,往东走。
站在刚攻打下来的大青城城墙上,雪霁天晴,陈王一扫之前阴霾心绪。
——在京城,苦思复盘、厘清盛亲王、金桂搞事那晚,她连夜去了老宅,不只说服娘亲一同回蕃,她和母亲推心置腹。
坐下,看着娘亲,她第一句话是:【吾欲称帝】
那晚,她真正坚定“称帝”心念与谋划。
面对假“刁民”在她府前摆花圈诅咒滋事,太傅编话本、同僚讥笑她治家无道,甚至【废藩王】、【削藩】言说也尘嚣沸扬,她没思忖如何保住蕃王封号,这些鼓动她“自立为帝”!
拉过棋盘,她给同样将、相出身的娘亲讲如何取道西北、借谢环精兵、正面突袭、如何破大青城……
天亮前,她才顺道与母亲说:有劳娘亲演出戏、稳住盛亲王、护车队回藩……
老陈相摩拳擦掌,乐于出山!
女帝的局里,套了一个她自个儿布的局!
——盛亲王伏刑那天,蔡如的出现,女帝布局解禁盛亲王滋事、借她刀杀盛亲王第叁条线的水露石出,推动她加速北征吞食大林进程。
那天,她也是站在城墙上,望雪雾苍芒,远处不知是甚大鸟、还是鹰的黑点沐风雪忽上忽下翱翔。(见上章)
她,就是那迎着风雪的黑点!冻得发白唇角勾起了笑。那一刻,风雪中遍体寒凉的她,心头热血沸腾!
盛亲王滋事算甚?这些戏弄算甚?千秋女尊建朝大计才是她的局!
就如她对将卒们说,不打持久战,她要:
迅疾打下大林、定都、称帝!还女帝一份大回礼。
她扣下谢环!委以副将!
再次出征前,老陈相、为她和谢环饯行。
顶着彻夜在小院里吹风沐雪的疲累,她浅笑敬谢环,“打下大林,谢将军同刘照将军,皆为开国重臣。”
“惶恐。”谢环忙双手捧起酒盅,酒滑入喉刹那,惊出一身大汗,【开国】?
陈王若无其事夹鱼颊肉吃,“谢王贵卿、便是谢皇贵卿了。”
一字之差!可差了个天、与地……
谢环起身,向儿媳行了个大礼,“吾皇万岁!”
陈王也没想,第一句【吾皇万岁】是她侍婆婆喊的。
“平身,”她毫无谦让,扶起谢环,“谢将军,朕希望破大青城的是你呐!给皇戚争光。”
谢环:“绝不辱命!”
必须是谢环!以此制衡刘照,她已想得极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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