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到卧榻旁,伸手扶起凤眠的身子,让他半靠在卧榻上。隐隐看到他睫毛眨了眨,瑟瑟眸光一凝,仔细去瞧他唇上的乌青,越看越不像是毒发的青色,倒像是涂上去的。而他此时,气息稳定,不似方才在幽园那般气息紊乱,此时状况看上去好多了。
瑟瑟心中疑窦丛生,忍不住从袖中掏出锦帕,在他的唇上擦了擦。立刻,雪白的锦帕便沾染了一抹淡淡的青色。
青梅已经端了水过来,瑟瑟淡淡笑了笑,道:“罢了,我看凤公子已经不行了,这解药也不用吃了。随他去吧!”
“啊?!”青梅一愣,将茶盏放在一侧的案上,伸手去探凤眠的鼻息,“小姐,还活着呢!”
“璇玑公子,我看你不用再装了吧。“瑟瑟伸臂将凤眠缓缓放在卧榻上,转身坐在一侧的春凳中。
凤眠本敛眸假意昏迷,隐约觉得面前一阵淡淡冷香袭人,心头有些迷惘,此刻听到瑟瑟的话,俊美的脸上泛起一抹淡淡的红晕。他眨了眨睫毛,漂亮如黑曜石般的眼睛睁开了。入目是一个瓜子脸的少女,瞪着圆圆的眼睛,好奇地望着他。
他知晓这个便是那个为他端水的侍女青梅。
“原来是假昏迷啊,你为什么假装昏迷,为何要假装毒发?”青梅嘟着嘴,喃喃说道,一副颇不解的样子。
凤眠微微一笑,一双眼睛顿时弯成了弯月形,他轻声道:“我只是想早点吃到解药罢了!”声音温雅,如同湖面上吹来的风,令人闻之极其舒坦。
“青梅,不要难为凤公子!凤公子之所以如此,不过是为了让我们及早脱身罢了。“瑟瑟忽闪着团扇,悠悠说道。难得,凤眠竟然骗过了那个老眼昏花的御医。
凤眠转首,看到瑟瑟斜绮在一侧的凳子上,两只宛若蓄了玉湖秋水般的眼睛正望着自己,那神情似怜惜,又似歉疚,却又仿佛有些忧愁。
凤眠望着瑟瑟,只觉得心口处一滞。
这个女子便是当年那个敢夜闯璇玑府盗取东西的女子吗?当年,他自诩璇玑府的阵法无人可破,如若有人破之,他一定视其为知己,却未料到最后竟然被一个女子所破。
当夜,他并未见到她的真容,后来,听说主上深爱之人便是那个女子,心中颇有感叹。那夜他见识了那女子的风华和气魄,一直在为主上欢喜。
今日,当她乘船踏波而来,遥遥看到她的绝世风姿,他那只曾经抚过她前胸的手指,竟然火烧火燎地烫了起来。四年前,那一瞬的悸动,穿越了岁月的沧桑,再次袭到了他心头。
当他听到她来,不是为了那只艨艟战船的模型,而是为了他这个人。心底,涌起一股复杂的感觉,很奇怪地,有一种感觉最明显,叫欣喜。
瑟瑟原道凤眠看到他只是吃惊,便等他稳定心神,慢慢地发现他竟然望着自己在发呆,脸上神情如梦如幻。
瑟瑟心中一呆,其实她知晓凤眠便是春水楼的惜花公子,这件事夜无烟在春水楼从来未曾瞒过她。而凤眠,想必也知晓她的身份。只是,不知眼下,他是想起了什么事?难道是想起了四年前的往事!?
四年前,那夜,她初见明春水,竟然以为他没有武功,被他调戏了一个够。此刻忆起,想必是凤眠忆起了她当夜被明春水调戏的狼狈和春光乍泄那一瞬的窘态。
瑟瑟心头微恼,玉手在案上轻轻一拍,在幽静的船舱内发出了不大的轻响。
这一拍,将凤眠拍回了神,他睫毛一垂,压下心头的悸动,淡淡问道:“不知龙女将眠劫走,所为何事?”
瑟瑟本有些恼怒,看到凤眠脸色苍白,这都是拜那毒药所赐,心中又有些歉意,遂淡笑道:“凤公子,本龙女之所以劫你,并未有恶意,只不过烦请你为我们东海造几艘艨艟战船而已。不知凤公子可肯答应?”
凤眠抬睫,漂亮如般的眼眸直直盯住瑟瑟,淡笑道:“龙女所求,眠不敢拒绝。”
瑟瑟倒是未曾料到凤眠如此爽快便答应了,略有些惊讶。
“紫迷,将解药给凤公子吧!”瑟瑟低低答道,转首向船舱外望去。
“你那泊在莲池的模型可是真的?”紫迷和青梅一边喂凤眠吃解药,一边颇为好奇地问道。
凤眠微微一笑,道:“自然是假的,今日有人意在那模型,我自然是知晓的。那模型只有其形,真正的奥妙却就连爷爷也不知晓的。”
瑟瑟早就知晓,抢夺那模型根本无用的。不过倒是没料到,有些奥妙连玄机老人也不知晓。看来,玄机老人并不赞成或者根本就不知晓凤眠暗中支持的皇子是璿王。这么说,玄机老人支持的应当是太子了,是以,连凤眠都防着他爷爷。
太子大约也是不知晓凤眠的价值的,这样一来,他们得到没有用的模型,应该不会善罢甘休的。
瑟瑟所料不差,前方的湖道处,泊了几艘船,堵住了她们的去路。为首的船上,站着一个年轻的男子。
“这是谁?”瑟瑟凝眉问道。
紫迷和青梅还不曾回答,就听得凤眠淡淡说道:“此人乃江东水道的霸主,贺之北,掌管江东水道的水运,你们从他这水路过,事先都没给他好处么?”
瑟瑟凝眉,她从东海经江东水道一路到玉湖,自然是曾派北斗和南星去拜访过的。只是,她没亲自去拜访,是以并不认得此人。不过,来时,此人答应的很爽快,未曾料到,如今却将她们的回路堵在这里了。
紫迷步出船舱,高声问道:“贺公子,我们只是借道,还请贺公子行个方便。”
“你们劫了璇玑府的璇玑公子,在下自然不能置之不理了。要从这里过去,请留下璇玑公子再说。”贺之北大声喝道,声音响亮,可见此人武艺不弱。
“他吃的是朝廷俸禄,自然会截住你们了,一场酣战是免不了的。不过,要胜你们,却也不一定!”凤眠服了解药,身体回复,站在瑟瑟身后悠然说道。他一袭玄色衣袍,系着同色的锦带,发上没有箍着玉簪,而是系着一根发带,在风中,悠悠飘扬,很清新很干净。
瑟瑟听凤眠话里有话,凝声问道:“贺之北是谁的人?”清澈的黑眸,绵里藏针的眸光,看得凤眠心中微滞。
凤眠笑了笑,并未直接回答,良久淡淡说道:“龙女何必要问,这很容易猜的出来!否则欧阳丐的商船又如何能顺利出海。”
果然啊,是夜无烟的人。既然贺之北在这里截住了自己,看来夜无烟是不想自己带凤眠走了。瑟瑟唇角一勾,玉脸上浮起一抹清冷的笑意。
她一声令下,前方北斗南星的船和一起前来的几艘海盗船便和贺之北的船站在了一起。疾风流矢之中,瑟瑟安然坐在船舱里。
凤眠似乎看透了瑟瑟的心思,凝眉道:“这只是做戏,贺之北……”话未说完,忽见得前方几艘船只悠悠荡来,将玉湖水道挤得满满当当。这一拨船一出现,便加入了战团。
“小姐,那些人是来帮我们的。”紫迷凝眉道。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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