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那句没有什么诗意但却实实在在的话所说的,日月如河流。关山林一家人的生活,一直像河流那样流淌着,终日不曾停顿。在路阳重返部队和京阳当兵离家之后,这个大家庭有过一段时间的失落,但很快就恢复到它原来的轨道上来了。
1969年冬天的时候,一六一厂成立了革命委员会,军队进入工厂实行再度的军管制,革委会主任由军代表担任,从各派组织的领导人当中选举出革委会成员,同时也解放了一批问题不大、表现较好的走资派,结合进革委会班子,工厂的生产开始逐步恢复。乌云属于问题不严重,过去工作中有过一些政绩,群众愿意原谅的当权者之一,所以,当职工医院成立革命领导小组的时候,乌云就被解放出来,成了领导小组有名无权的一名成员。
乌云回厂上班的第一天就知道了胡祥年被猛虎兵团枪毙的消息。
乌云回家后断绝了和工厂的一切联系,关山林根本就没有告诉她差一点儿就成了人家枪下的靶子这件事,当时关山林把乌云带上华沙牌小轿车后只对她说了一句话:回家待着去,这个革命咱们不闹了。
乌云是被关山林硬从家里撵走的,又是被关山林硬从猛虎兵团的死牢里抢回来的。乌云在家一待就是一年多,乌云不知道工厂里发生的事。
胡样年要求造反派最后一个打死他。和胡祥年一同被打死的还有他的妻子储云芳。储云芳是一六一厂厂俱乐部主任,是十三军文工团转业到地方的干部,人长得漂亮,能歌善舞,工作认真,待人热情,文化大革命一开始她就被揪了出来,理由是她爱臭美,是资产阶级的狐狸精。储云芳本该不死的,猛虎兵团去掳走资派那天雨夜,在一片混战中他们夫妻俩分开了,猛虎兵团害怕吃包抄,在黑暗中掳了几个人就走,储云芳本来没被掳走,但她发现丈夫不在了,她在黑灯瞎火中到处找胡祥年,她摸了一手的血,她喊,胡祥年正被推操上已经发动了的卡车,他听到了大楼里妻子的呼喊声,他回应了一声,储云芳跌跌撞撞地从大楼里跑出来,有个受了伤的造反派躺在地上冲她开了一枪,没有打中她,她奔到了已经启动的卡车边,朝丈夫伸出手去,胡祥年拽住了她,她在车后被拖了十几公尺远才被丈夫拉上了车,他们在颠簸的卡车上紧紧地搂抱着,浑身发抖,同时又为着不曾分开而感到庆幸。储云芳那时已经怀孕五个月了,那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胡祥年知道他们将要被猛虎兵团枪毙的消息时差一点儿就要发疯了。胡祥年希望妻子能够活下来,储云芳却不。储云芳说,我不想做一个寡妇,我不想我的孩子做一个孤儿。胡祥年还是背着储云芳找了高过。胡祥年要高过放了他的妻子。高过说这不可能。胡祥年说他们可以在他身上打一百个窟窿,直到把他打得稀烂,如果他们愿意他们甚至可以用炸药包来炸他,那种方法很解恨,但是请留下他的妻子。高过说我又没疯,我费那个事干什么胡祥年说既然这样,我的妻子已经怀孕五个月了,你们能不能等她生了孩子再枪毙她高过瞪眼道,你这人烦不烦事情就这么决定了。枪毙他们那天,在去刑场的路上,胡祥年不顾造反派雨点似的枪托挤到了储云芳身边。胡祥年把妻子搂在怀里,像搂着一只可怜的小
我是太阳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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