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林的烦躁情绪一直延续到雨季之后。九月份,辽沈战役先在北宁路山海关至唐山路打响,八师接到命令,撤出长春外围,将阵地移交给地方部队,然后迅速南下,和其他部队一起进至锦州以北新民以西地区,完成集结兵力并对锦州、义县的包围。八师的指定地点是锦州西城。部队一到指定地点就开始了坑道作业,像老鼠似的将一条条坑道挖向锦州城墙。守军调用迫击炮集群轰击作业面,企图阻止解放军的坑道战术,解放军就用重炮还击,炮弹炸得一座锦州城像筛糠似的。坑道作业仍不停下,二十来天时间,硬是把坑道挖进了锦州城,有一条坑道还挖塌了守军的一座暗堡,上面的人连人带机枪一下子垮下来,埋住了挖坑道的战士,战士从土里爬出来,吐着嘴里的泥,上去就闷头闷脑给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的敌士兵一个耳光,骂道,你狗日的胆子不小,敢拿屁股墩坐爷爷你长了几个脑袋敌士兵弄明白什么事以后怵头怵脑地问,共军长官,我这算投诚还是算起义战士说,我不挖你,你能下来你这什么也不算,要算只能算俘虏敌士兵笑嘻嘻地将机枪送上来,说,成成只要不挨你们的大炮,算什么都成
10月14日,总攻锦州的战斗开始了。上午十时,炮纵和各部队的几百门大炮同时打响,各种口径的榴弹炮、加农炮、山炮。坦克炮和迫击炮发出震聋发聩的怒吼,锦州城顿时成为一座火城。城墙、碉堡纷纷倒塌崩陷,铁丝网、梅花桩四散飞扬,丈余宽的护城壕都被轰平了。四十分钟后,炮火开始延伸,八颗眩目的照明弹飞上天空,担任主攻的三纵率先朝突破口潮水般地涌去。八师做为二梯队也冲进城去。到中午的时候,各路大军相继突入市区,开始了激烈的巷战。
围城一个月,守军范汉杰的炮弹已消耗殆尽,实际上处于被动挨打的地位。战斗虽然十分激烈,但属于一边倒的局势,所以二梯队预备队全都加入了战斗。关山林在战斗打响之前就把师里打前卫的任务抢到了手上,战斗打响之后,关山林率领先头团从城西一直往城东打,先还遇到了一些顽强抵抗,到黄昏时分,范汉杰开始向城外突围,城里的敌军大股的跟着坦克装甲车仓皇逃命,小股的只能听天由命,攻入城内的解放军实际上已没有太多的阻碍,于是纷纷开始抢夺地盘、捉俘虏。关山林率领的先头团在城里冲来冲去,不断遇到自己的友军,不断地走岔了路,部队进展得太快,连电话线也来不及铺,到后来就和师部失去了联系。关山林那时也顾不得什么了,下令哪里有枪炮声部队就往哪里打,心想有枪炮声不就是有战斗吗谁知这么想的指挥官不止关山林一个人,有好多部队的指挥员都这么想,结果有好几次,人家的部队先到一步,正在那里打着,关山林带着部队冲到了,也闹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部队刹不住脚,直接从友军部队的阵地上冲过去,杀入敌方阵地。也有自己正打得上劲时,不知打哪儿钻出一支友军的部队,呐喊着冲进了敌方指挥部,稀里糊涂就把胜利果实抢走了,闹得两下里都不高兴,闹出一些矛盾。但不管怎么样,锦州的攻坚战打得极其顺利,到第二天的黄昏时分,经过三十个小时的激战,战斗就基本结束了,东北人民解放军全歼锦州范汉杰集团十二万人,生俘范汉杰、卢浚泉以下将官四十三人。
锦州一仗,八师做为二梯队打得不错,俘敌数千,缴枪上万,还接管了一个装甲团,这些基本上是关山林带着先头团打下来的。在一天半时间里,关山林带着先头团在锦州城里冲来冲去,像一群得了青草地的羊儿似的,痛快是痛快了,但却不解气,主要是打得太顺了,基本上没有碰到恶仗,部队所到之处,势如破竹,抵抗差不多都是象征性的,枪管没打热对方就举小白旗了,有时甚至枪都没放一下,部队刹不住脚,直接就从对方阵地上冲过去了,也不想费劲回头,只留下两个人收容俘虏,这就算是打完了一仗。还有比这更绝的,在往金鑫大楼方向去的时候,尖兵报告说金鑫大楼发现有敌人的重火力布置,大楼的窗户伸出重机枪筒,一个窗户伸出一支,足足有好几十挺,楼外的沙墙后卧着几门平射炮,旁边还停着三辆坦克,都不动声色,俨然是严阵以待的样子。关山林一听报告就兴奋了,想着总算捞着一场硬仗打了,一边领着邵越和靳忠人往前边跑,一边向先头团团长发布命令,说一营怎么样二营怎么样三营怎么样。谁知人刚跑到前面,对方蹬蹬地就奔过来一名挂着上校肩花的高个子军官。军官军容整齐,马裤呢军便服上没有一个褶子,风纪扣扣得严严实实的,只是一头的汗。上校军官一见关山林就埋怨道,你们怎么回事儿怎么才来我们都等一整天了关山林有些发愣。关山林问你是谁上校军官也发愣,这才发现自己操之过急,少了一样必要的规矩,于是一磕马靴,啪地来了个立正,大声报告说,东北剿总某某军某某师某某团上校团长某某某率全团弟兄向贵军投诚,全团武器弹药车辆无一损坏,请贵军验收关山林问人呢怎么没看见人上校团长说人都锁在地下室里,怕到处乱跑让流弹给打伤了,也怕造成误会。关山林心想这个上校当得还算有点儿心肝,知道体恤部下的性命。但毕竟没捞着打的,心里就有了些失落,想你衣服穿得那么挺括,又有那么些坦克大炮机枪放在那里,守着钢筋水泥的一栋大楼,一两千生猛壮丁,干嘛不认认真真打一仗,偏要死乞白赖地跑来投降关山林这么一想眼光里就流露出不屑来,又有些不甘心,于是便问,你的部队伤得厉害上校误会了,以为关山林是嫌他把部队打废了才来举白旗的,连忙申辩说自己的建制完好无损,军官士兵无一伤亡。关山林就有些不耐烦,说你既然建制都在,看你样子也不是给人提马桶提出个上校来的,为什么不鼓劲打上一仗关山林说这就难怪范汉杰了,有这样的军队,输还不是注定的上校这回听懂了关山林的话,一张脸立刻红得像块烤糊了的尿布。关山林也不管他,将手中的汤姆式冲锋枪关了保险,倒提了,转头吩咐先头团团长安排人受降,部队再往其它地方去找仗打。谁知人还没安排妥,不知打哪儿钻出一支友邻部队来,喊着叫着就冲进了金鑫大楼。先头的兵都光着头赤着腰,还有的头上扎着浸血的白绷带,边冲边搂火,冲锋枪打得大楼砖尘四扬,进去就威风凛凛地大叫缴枪不杀,解放军优待俘虏大楼里的兵早就有了命令,知道仗是没有打的,都心如止水地坐在地下室里听枪响,有的已打起了瞌睡,这时见冲进一队兵来,又是放枪又是冲自己喊,明白自己做范汉杰的兵这时便做到头了,都乖乖地举起了双手,排队走出地下室到指定的地点集中。情况的变化真是快得令人目不暇接,本来范汉杰的这个团在枪声一响之后就拿定了主意要投降解放军,为此人家把武器装备一样样全部收拾停当,放在那里,兵都集中关在一起,人是急不可待地找上门来向关山林投诚的,谁知半路又杀出个程咬金。另一支解放军的部队不知打哪儿钻出来,半道上端走了煮烂在锅里的鸭子,让关山林站在那里,半天没省悟过来是怎么回事。打了一天一夜,算起来大大小小也有十好几仗,但真正的硬仗一次也没捞着,关山林本来就有点犯躁,这下他就有点儿火了。关山林大踏步朝院子走去,后面跟着一拨参谋警卫。他一只手将汤姆式举起来,枪口指着一个正站在院子当中吆喝着军官俘虏到一边集合的干部模样的青年军人,说你是谁你们是哪支部队的那青年军人头上缠着绷带,衣服上满是血痴,他看了看关山林,看出关山林是比自己大的军官,又见是在问自己,就稍做表示地将腿站直了,说,我们是独一师五团的,我是五团参谋长徐水清。关山林说,你独一师不是打城北吗,怎么打到这里来了徐水清说,原先是打城北,谁知道怎么就打到这里来了,反正到哪儿都是打,现在整个锦州城都是练武场,管它打哪儿,只要有仗咱就打。关山林说,你打仗就打仗,你怎么抢我的胜利果实徐水清说,我怎么抢你的胜利果实这大楼是我先冲进来的,人是我从地下掩体里掏出来的,怎么到成了你的胜利果实八团团长在一边不高兴
我是太阳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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