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默没说话,但是将车停下了,下车,换肖曦做司机。肖曦将车开到了滨海路,这一带有山峰、峭壁、礁石等,沙滩比较少,也有零星的沙滩散落在其中,而且面积都不大,游人很少。肖曦对这一带很熟,很快便将车开到一个海湾边停下,下面就是一处面积不大的沙滩,足够几个人闲坐吹海风了。
这儿一个人都没有,一直没说话的费默突然说:“这儿好,清静。”
郑海飞下车,默默地将两箱啤酒都搬了出来。肖曦想了一下,说:“你们先下去,我去去就来。”说完开着车走了。
肖曦知道他俩肯定是想找个地方喝酒,但是不能光喝酒不吃东西,所以他开到附近的一个超市去买了一堆零食和熟食回来。回来的时候,费默已经在海里了,郑海飞则坐在沙滩上喝酒。沙滩上没有光,只有滨海路上的路灯依稀射了点过来,加上天上半轮明月,倒也不算漆黑。
肖曦提着吃的,走到郑海飞旁边,他看见沙子上到插着三支点燃的香烟,香烟前并排放着三瓶开了盖的啤酒,看样子这是在祭奠张华远。肖曦默默地在郑海飞旁边坐了下来,拿了瓶啤酒喝了一口。
郑海飞将啤酒放在自己膝盖上,侧脸压在瓶口上,看着肖曦,突然说:“我有时候觉得我活在这世上其实挺多余的。”
肖曦差点被啤酒呛着,他赶紧吐掉口里的酒,咳了两声:“你胡说八道什么?”这是他今天第二次听郑海飞说这种话,内心震惊得无以复加,他一直以为郑海飞是个非常强大的男人,从外到里都是,没想到他的内心居然这样脆弱,大概每个人都有弱点吧。
郑海飞抬头望着天上的明月:“你不会理解的。当一个人的亲人、好友都离他远去时,他难道不会怀疑自己活着的意义?”
肖曦说:“你的处境我也许没办法感同身受,但我从来没有怀疑过活着的价值和存在的意义,不管怎么样,悲也好,喜也罢,那都是人生的一种方式。郑哥,看到你这样,我觉得特别难过,我觉得这不是你,或者说,不该是你。”
郑海飞苦笑了一下:“对不起,让你失望了。”
肖曦摇头:“没有失望,我只是希望你能快乐一点。”
郑海飞突然抬手抹了一把脸,又提着酒瓶往嘴里倒,发现瓶子空了,只有几滴酒,便将瓶子扔在一边,说:“华远死的那天,其实是我当班,但是我的慢性阑尾炎犯了,疼得起不了床,他去替我的班,结果就出了意外。这件事我真的没办法原谅我自己,如果我当初犯阑尾炎的时候就将手术给做了,这种情况就不可能发生。因为我抱着一时的侥幸,不敢做手术,结果让妈失去了儿子,华明失去了哥哥,费默失去了爱人,我自己失去了最好的良师益友。虽然他们都说不怪我,但是你说我值得被原谅吗?”他说到这里,声音有些哽咽。
原来如此,肖曦将目光往正在水中拼命拍打海水的费默看了一眼,回头同情地看着郑海飞:“郑哥,这种事谁也不能提前预知对不对?事情已经发生了,有些损失我们没办法挽回,也就只能尽量弥补了。”
郑海飞没说话,将脑袋埋在臂弯里,不知道是不是在流泪。肖曦没有打扰他,他起身,走到海边,对正在水里和海浪搏击的费默说:“费大哥,我买了点吃的,你要不要吃?”
费默终于停下了扑腾的动作,在海面上漂着,任由海浪载着他时上时下地起伏着。肖曦不担心他会溺水,航海专业的游泳课是必修课,要求不仅仅是及格这样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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