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愔以及诸多大臣们相继坐下来,那些官员们依旧是在吃酒,杨愔拿起酒杯,朝着他们礼貌的点着头。
郑子默却皱着眉头,他看着内屋里这一大堆的勋贵,看着那似笑非笑的娄睿,心里愈发的不安,很快就有人过来,将他带往别屋。
他正要说话,常山王便走了进来,众人纷纷起身拜见,杨愔也不例外,宴会这才算正式开始,郑子默也只好起身离开。
高演坐在上位,安静的吃着酒,高湛手持酒壶,开始一一敬酒。
可他的敬酒顺序,却是从右边,也就是杨愔对面那边开始的。
杨愔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只是吃着自己的酒。
高湛沿着席给每个人斟酒,随即与人碰撞,敬酒两盏,他仰起头来,一口将酒水吞咽下,随即擦了擦嘴角。
如此一路走来,跟每个人都吃了两杯,可他一点都不见有醉色,整个人都格外的清醒,酒是越吃越快,一饮而尽,鲜卑勋贵们看着他如此豪爽模样,都是忍不住纷纷叫好。
等高湛走到了杨愔面前的时候,他早已扯开了衣领,露出了通红的肌肤,他的脸色也泛红,眼神变得有些不对劲。
他的手里空荡荡的,酒壶不知被丢到哪里去。
高湛大叫道:“捉酒来!!”
左右没有人靠前。
“捉酒来!!”
“为何不捉?!”
高湛再次高呼,这一刻,就看到从内屋冲出了数十人,他们猛地扑上来,最前的两人将杨愔按在地上,急忙捆绑。
在位的其余几个人,可朱浑天和,宋钦道等杨愔死党,在瞬间就被制服,这些壮汉将他们死死按在地上,而面对突发一幕,内屋里的诸多勋贵,却是视而不见,继续吃着酒,乐呵呵的看着他们。
杨愔惊呆了,他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高湛,不可置信的问道:“诸王谋反?想要杀忠臣吗?!”
他吼道:“吾等尊天子削诸侯,一心为国,何罪之有?!”
高演皱了皱眉头,“将他们放开吧。”
高湛赶忙上前,“兄长,勿要听此人胡说八道,什么为国,什么为天子,说到底,就是想通过为国为民的理由来压制勋贵,让自己独大而已!!且不见那刘桃子,在地方上铲除奸贼,缴足粮食,立下了不少功劳,可这些人不还是下令要处死他吗?”
“若一心为国,怎么伤到他们自家人时就要处死有功之人呢?!”
高演随即闭上了双眼,高湛指着杨愔等人,愤怒的叫道:“给我打!!往死里打!!”
奴仆们抡起棍棒,棍棒如雨点落在了众人的身上,他们只能发出一声声的惨叫。
而在其余各屋,也是出现了类似的情况,有奴仆上前,一把将郑子默按在地上,郑子默仰头叫道:“不听智者言!当有此果。”
他绝望的闭上了双眼,而在其余这些屋内的,皆是汉臣。
他们惊恐的看着这一幕,纷纷问道:“出了什么事?!”
他们此刻同样是不可置信,瞪圆了双眼。
有奴仆朝着燕子献扑了上去,燕子献低下头,一拳打出,奴仆直接被打翻在地,燕子献赶忙朝外跑去,几个奴仆冲上来,被他夺了棍,又是几下,奴仆倒地。
燕子献此刻格外的惊恐,奋力朝外逃去,沿路的奴仆都无法抓住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一路冲出尚书省。
燕子献再次打翻面前的奴仆,一头撞出了尚书省,可刚刚稳住脚步,他便看到了面前的人。
站在他面前的这个人,身材高大粗壮,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正上下打量着他。
而在他的身后,则是诸多精锐甲士。
燕子献只是看到他,整个人便僵硬住了。
“斛律光”
高演领着众人走出了此处,斛律光走上前行了礼,随即将晕过去的燕子献丢在了他的面前,“大王,已抓来此人。”
“押着,入宫!”
高演领着大军,浩浩荡荡的朝着皇宫出发,而这一路上,已是弄得鸡飞狗跳,众人纷纷逃避,至于群臣,则是继续被关押在尚书省,不得进出。
他们一路冲到了云龙门,下令开门。
都督叱利骚赶忙领军阻挡,“不许进!!”
高归彦皱着眉头,训斥道:“我统帅禁军,岂敢拦我?!”
“无陛下诏令,谁都不许进去!!”
高演看向了一旁的斛律光,他飞速一箭,叱利骚当即倒地。
高归彦的脸色有些难看,他们过了云龙门,又被成休宁所阻拦,高归彦再次下令,士卒们纷纷丢下了武器,成休宁也当场被抓。
他们就这么一路冲进了内宫,长广王与平秦王驻守朱华门,高演则是派娄睿前往请太皇太后前来。
很快,太皇太后领着皇帝来到了昭阳殿内。
高殷惊愕的看着面前的众人,脸上满是畏惧。
高演当即叩头,“太皇太后!臣与陛下骨肉相连,只是杨愔欲擅朝权,威福自己,若不早除,定为大患,臣与湛为国事重,贺拔仁、斛律金等惜献皇帝业,擒拿了杨愔,送到宫内,没有用刑,请您责罚!”
说完,他再次重重的叩头,似是要叩出血来。
高殷吓得脸色苍白,一言不发,左右的诸多宫内甲士,此刻皆看向了高殷的方向,可高殷便是不说话,嘴唇微微颤抖着,甲士们的脸上多有失望,缓缓低下头。
娄太后长叹了一声,问道:“杨郎何在呢?”
贺拔仁走上前,张开手,“他的一只眼睛在这里呢!”
娄太后有些悲痛的说道:“杨郎能做出什么事来?留着他不是更好吗?”
她忽然暴躁的看向了高殷,“你纵容的这些人想杀了我两个儿子,再杀了我,最后杀了你,你为何这般纵容他们?!”
高殷低着头,不敢说话。
娄太后又指着不远处的李祖娥,“岂能让我受你这汉人摆布?!”
李祖娥吓得急忙下拜求饶。
看到高演还在叩头,娄太后看向了高殷,“为什么不安慰你的叔父呢?”
高殷哆嗦着说道:“皇皇位,尚且可以让让给叔叔,怎.怎.怎么会因为这些汉,汉,汉人而跟叔父争执?求能饶恕,恕了我的性命,我自,自下殿去,这些汉,汉,汉人由叔父来处置!”
高湛当即看向了斛律光,示意他跟上自己外出。
高殷上前扶起了高演,哆嗦着向他认罪,高演急忙退让,“岂能让天子向臣行礼呢?”
他又上前拉着高殷的手,“陛下,此番诸事,都是为了您,当初兄长逝世的时候,我便曾答应陛下,会保护好陛下,只要臣在,就绝对不会让杨愔这样的乱臣危害天下,请您现在就颁发诏令,任我为大丞相、都督中外诸军事、录尚书事.这么做是为了尽快稳定天下,不让杨党恶人四处作乱!!请陛下下诏吧!!”
高殷哆嗦着,瞥了一眼神色凶狠的娄太后,怯生生的说道:“好,好,朕令叔父为大丞相,都督内中外诸军事,录尚书事.”
杨愔跪在地上,他的一个眼眶空荡荡的。
血液从脸上流淌到地面。
两个甲士就这么抓着他,身边的几个朝臣早已被打得失去了意识。
高湛狞笑着走到了他的面前,和士开就站在他的身后。
“知道陛下怎么说的吗?他说,绝对不会为了你们这些汉人而跟我们起争执.就你们这些人,也配来专权独行??”
杨愔缓缓抬起头来,以单眼看向面前的高湛。
“你若杀了我,天下汉士皆当离心,再也不会有用心辅佐朝政的汉臣了。”
“哦?杨大肚此刻想要求饶??哈哈哈,是不是晚了些呢?”
“我并非是求饶.你不能处死我”
“噗嗤。”
高湛将手里的剑刺进了杨愔的腹部,杨愔痛苦的看着他,高湛低声说道:“那我偏要看看,处死你是个什么样的后果.汉士?汉臣?我大齐需要吗?你们有什么用?”
杨愔的嘴角流着血,他抬头看着高湛,“往后你便知道了,大齐迟早亡在你的手里。”
高湛大怒,猛地抽出了剑。
杨愔仰后倒下,他那空洞的眼,就这么注视着血淋淋的天空。
死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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