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去病更加困惑了,“到底出了什么事?”
乞楼难点了烛,不知从哪里弄来了席子,邀请路去病坐下。
他扯了扯自己的头发,疲惫的说道:
“凌晨时分,有贼寇袭击了肥宗宪的府邸。”
“我是最先过去的。”
“啧,那场面当是忍不忍睹啊,也不知肥宗宪是招惹了什么人.....”
“那些贼寇真真是凶残恶毒,令人发指!”
“他们从南院翻墙而入,一路砍杀,沿路所遇到的大狗,护卫,家奴皆被残害,贼寇一路杀进了肥宗宪的寝内.....好在肥宗宪不是独自一人入睡,还有三个护卫。”
“有巡逻的骑士闯进来,方才吓退了贼寇们。”
“屋内的三个护卫为了救肥宗宪而被砍杀了.......肥宗宪挨了三刀,好在肉厚,没有当场丧命,赶忙送医。”
“人虽醒来,可他似乎被吓疯了,什么都问不出来,屎尿尽出....嘴里只念叨着‘人头’。”
路去病瞪圆了双眼,连嘴巴都是张开着的。
“这....怎么会....”
乞楼难苦笑着说道:“我倒是能理解他,您没去,是不知道那场面有多血腥,这些贼寇简直是丧尽天良!!!”
“那些被砍死的护卫随从,身上几乎都被砍烂了,他那不是杀人,简直就是在剁肉!”
“挡着贼寇道路的人,那都被剁成肉泥了....”
乞楼难从地上抓了一把泥,在路去病面前捏了捏。
“就是这样,那不像是贼寇,像是剁肉的屠夫!”
路去病面无人色,嘴唇青白,浑身都在微微颤抖。
“这些时日里的怪事当真是越来越多了,先是说城外有伙贼寇吃人,又说城内丢失了不少女子,又说有人私通官吏的婢,谋杀官吏,现在又出了这样的事情.....”
“府内共有三十八人,死了十九个,伤了一个,侧院那些人也就是运气好,不曾遇到贼寇,不然得死绝了....”
“我这算是做到头了!”
他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又看向了路去病。
“昨晚下了大雨,那些贼人又是忽然袭击,幸存的护卫不曾见过贼寇,骑士们也说不上贼人到底有多少,能杀这么多,最少也得是五个吧?
“我们也没找到什么证据线索....县衙里可是鸡飞狗跳!”
“这不,一大早就让我去抓人,所有跟肥宗宪有过节的可疑者都要抓来。”
“他家下人说路君与他有些过节,按理来说,应当押解过来审问,这里的情况你也看到了。”
乞楼难看了看周围。
“只是,我是知道路君为人的,当初县令不分青红皂白,非要将你赶出县衙的时候,我就很是愤恨!”
路去病此刻还陷入恍惚的情绪里,只是茫然的点着头。
“故而我特意前往,就是简单的询问几句,也好让你不受羞辱。”
“我最是敬佩路君这般的君子,倘若这次我丢了性命,还望路君能帮着照看我家人.....”
路去病此刻的脑子真的是很乱。
这位年轻人这一生都不曾经历过如此可怕的事情。
他在城内见过最黑暗的事情,也不过是县令暗示他们找人顶罪,在被自己质问后又将自己排挤出去的事情。
像这样半夜闯进别人府宅,血洗宅院,将人剁成肉泥的事情,他还真是闻所未闻。
两人正在攀谈,外头却传出了熟悉的声音。
“他在何处?怎敢上我县学来抓人?!”
听到这声音,乞楼难眉头一皱,嘴里嘀咕了一声,赶忙拉着路去病,走出了屋。
站在外头的正是崔谋。
几个官吏低着头站在他面前,任由他训斥。
这位平日里总是沉着冷静,平易近人的名士,此刻却无比的暴躁,看到路去病被带出来,他赶忙上前。
“荣祖?他们不曾为难你吧?”
路去病一愣,摇了摇头。
崔谋看向了乞楼难,乞楼难满脸堆笑,丝毫不敢怠慢。
“怎么敢为难崔公麾下的人呢?只是照例问话而已....”
“呵,你若是再敢踏进县学,哪条腿先进去的,我就砍了哪条腿!”
崔谋拉着路去病,迅速离开。
乞楼难依旧是笑着,不敢反驳。
等到两人离开,方才有散吏上前,“乞楼难公...他路喋喋有祭酒保着,咱又不是没人,何必放人呢?”
乞楼难勃然大怒,“混账东西?你怎么敢羞辱路君?!”
散吏低着头,心里很是委屈。
这外号不是您最先说的吗?
平日里您对他可是一脸不屑,怎么忽然就变了呢?
乞楼难却看着他们远去的方向,沉默不语。
三天前,他奉命去迎接新县令。
新县令见到他,问的第一句话是:县里有个干吏唤作路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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