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北必须是江明雪手中的朔北,尤其是现在刚刚打退了乌蛮的朔北,万俟悠不允许朝中有人借她身在朔北一事为难江家。
“我表哥说她会寻机对付此人,我不想等,他不死,我不走。”
裴仲元抬起头,只看见了公主眼中的漠然。
“是。”
当夜,朔北左军副将耿重金醉后纵马,摔死在了朔州城外。
被人发现的时候,雪已经盖住了他大半身子。
已经升为朔州司马的苏引在看过尸体之后直接找到了万俟悠。
“公主,耿重金是四皇子的人……”
“本宫知道,所以动手的是裴仲元。”
打断了苏引的话,万俟悠的脸上带着笑。
“裴家和我二哥会把这件事揽下,毕竟他们终于看见了驸马之位的影子,不是么?”
在听到这话的一瞬间,苏引只觉得周身发麻。
骄傲矜贵又疏淡朗阔的长乐长公主,在短短的时间里褪去了她身上的柔软和天真。
“公主……”苏引皱了下眉头,“您是金枝玉叶,何至于此?”
万俟悠眼眸轻动,转向了地上两个人的影子。
“何至于此?我四哥为了陷害依附二哥裴家,把我在朔州的消息告诉了乌蛮人!你说我何至于此?”
父皇利用她,利用她的名声,皇兄利用她,要利用她的性命。
苏引轻轻一叹。
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眼前刚过十六岁的公主。
因为他很清楚地知道,公主需要的不是安慰。
“公主,可这么一来,您又让自己身处乱局之中……”
“那又怎么样?”
在朔州这段日子,万俟悠对这位每日为了朔北殚精竭虑的苏司马是很敬重的,就如她敬重这座城和这里的风与沙。
也正是因为这份敬重,在面对他的时候,她没有在繁京面对那些男人时的故作矜贵。
“苏郎君,我不入局,也早晚沦为别人的棋子,唯有入局者,才有吞掉其他棋子的机会。”
苏引懂了。
长乐公主就是要把所有利用过她的,觊觎着她的人都拉下水,那些人渴望着大启朝最尊贵的公主,希望从她身上得到自己想要的,而公主选择走向更高的地方。
这注定是一条极难的路。
公主的决定,将军知道么?
将军身后的皇后和老国公,他们知道么?
如杨树一般的文士抬起头,看向了天空中高悬的月亮。
簌簌落雪中,月亮沉浮于云间。
“公主。”
他重新看向了万俟悠。
“若有一天,您在局中,不得不牺牲朔北……”
“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片刻前还愤怒的少女眉目间一片清朗。
她的唇角有一丝淡淡的笑,既不讥诮,也不嘲讽。
“苏郎君,您可以记住这句话,若哪日我忘了,就让那把杀了安婶子的刀,杀了我。”
院子里的银杏树掉光了叶子,在月光下披着雪。
裴仲元踏雪而来,看见穿着红色裘衣的公主仰头对着一个年轻的文官露出了微笑。
他低下头,一团白气从他的嘴里呵出。
眼睛的余光看见了他,万俟悠问苏引:
“苏郎君,那些乌蛮奇兵身上真的没什么发现么?”
苏引缓缓摇头:“十二具完整的尸首,我们将他们几乎敲骨验髓,还是不明白他们是怎么成了这个样子的,不管是什么秘药、什么秘法,也不至于让人变成这个样子。”
“拷问那些俘虏也没有消息吗?”
“倒也不是全然没有。”苏引深吸了一口气,“据一个人交代,这些奇兵是一个叫萨库鲁的祭司造出来的,这个祭司平时行踪飘忽不定,交出了这次的奇兵之后就去了群山深处。”
见万俟悠眉头微蹙,苏引又宽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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