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俟悠也不谦让,水红色的披帛划出了一道弧,她大步走进了含露殿。
晨省也是皇后趁机处置宫务的时候,万俟悠听了两耳朵,觉得没什么大事儿,让皇后宫里的宫女取了册《梁史散集》看了起来。
她不想理人,旁人却不想放过她,林德妃的舌头又在她的婚事上打转儿,只不过这次被皇后不软不硬地堵了回去。
长乐得老天庇佑,又有陛下宠爱,一概私事不该被挂在女眷们的舌尖上。
林德妃终于闭上了嘴。
看书看得入迷的万俟悠弯了弯眼睛。
等到晨省结束,她被她娘留了下来。
“悠儿,你看,你表哥又来信了,他这次大败乌蛮,也算是对得起你舅父的在天之灵了!”
在自己的母后身边坐下,万俟悠拿过信仔细看了起来。
“信上说乌蛮有奇兵,刀枪不入悍不畏死,表哥是在谋士指点之下用了铁索布阵才将奇兵击败,那又是怎么杀死的?刀枪不入,是刺眼睛还是剁脑袋?母后,表哥之前的信里提过这种奇兵么?”
皇后江九月点了点自己女儿的脑袋,语气无奈:“我让你看的是喜讯,你倒关心起这些不相干的来了,都要嫁人的人了,怎么看这些东西总是看这些细枝末节?你表哥信里的意思是你年纪也大了,到了该找婆家的时候,这次江家立了功,江家运作一番,说不定你父皇会给你再加封。”
江九月摸着自己女儿的脊背,语气和缓:
“你外祖是国公,早就封无可封,你表哥才二十四,已经是二品将军,这里面固然有承了你大舅官职的缘故,也想要再进一步也难了,倒是可以便宜了你。”
万俟悠又把信看了一遍,说:
“表哥是还想留在西北,若是被封了爵位,以后说不定就要常留繁京,江家在西北经营了三代人,怎么能轻易交出去?我也觉得表哥现在留在西北挺好的,几位皇兄现在就差喝鹿血住在后宅子里了,表哥也不必回来趟这趟浑水。把这个乌蛮奇兵说得吓人一些,父皇也不敢把他随意召回来。”
放下信纸,万俟悠垂着眼睛看着自己腰上的羊脂茉莉环。
“母后,倒是军饷一事该小心,户部的文侍郎现在为了三哥能继位在繁京城里极力钻营,大哥自觉自己要生儿子了,把太子之位看作囊中之物,是必要对户部下手的,这两年风调雨顺没什么,最好动手的,就是军粮军饷了。”
她抬起头,对着自己的母后笑了笑。
“三哥要办什么酒宴,文淑妃当着林德妃请了我,虽然我没答应,依着林德妃的性子,回去了也要跟大哥说我和文淑妃一起挤兑她。大哥怕是两个月内就会动手。”
看着自己的女儿神采奕奕地说起朝中局势,江九月心中一时喜一时恨。
她喜,是喜自己的女儿果然灵慧非常,外面那些女人生的儿子加在一起都不如她。
她恨,恨自己生的到底只是个女儿,就算得了再多的宠爱,她们江家拼了几代人打出来的天下也跟她没有关系。
总有一天,她的女儿,还圣元君托生的女儿,帮着万俟礼得到了皇位的女儿,会向别人生下的儿子跪下行礼。
“母后,写信给表哥,跟他说我想看看哪个乌蛮的奇兵,好歹弄一个来繁京吧!就当是给我的寿礼了。”
江九月回过神,无奈地
说:
“已经要嫁人了,怎么就不能稳重些,那乌蛮奇兵是女眷能随便看的?万一冲撞了你怎么办?”
“没关系,我可以先跟表哥学会了制住他们的法子!”
“什么都想学,唯独不肯学些女儿家该学的。”
“母后!”腻在母亲身边,拉拉袖子,扯扯衣带,贴贴手臂,万俟悠极尽撒娇之能,还是没能让她母后松口。
当今陛下万俟礼推门进来,就看见了这母女相亲的样子,他哈哈一笑:
“悠儿又想要什么?是骏马还是宝弓?”
皇后轻推开自己女儿,笑着说:
“她呀,想让江琦从西北再送几匹马给她。”
“哈哈哈哈!是江琦又送了信回来?他在西北对乌蛮大捷,朕的赏赐还没送过去呢,咱们悠儿已经想好了要西北送什么入繁京?悠儿,你喜欢马就去御苑选,选好了,朕让人送去你的松园,先说好,朕的那匹白龙骊你不能碰。”
万俟悠撅了噘嘴,跑去拉住她父皇的袖子:
“御苑的马我都见过了,漂漂亮亮,和繁京城里的男人一样,没有什么可看的。”
皇后皱起了眉头:
“你一个公主,怎么嘴上除了马就是男人?”
“谁让旁人都在我面前说男人呢!林德妃也是,大皇兄送了我几匹绸子,她都能扯到召驸马上,还说让我穿得漂亮些,怎么,我长乐公主穿得不漂亮就招不到驸马了?分明是繁京城里的男人无趣罢了。”
看来老大要有儿子,林德妃也张狂起来,在长乐公主的婚事上也敢插嘴了。
耳中是自己女儿的痴缠抱怨,万俟礼心里想的却是其他。
片刻后,他说:
“悠儿,你三哥今日跟我说,他府上要办一个酒宴,你也去看看。”
皇后手里一直轻轻捏着帕子,听到皇帝这话,她眉头皱了下。
再看向女儿,就见自己的女儿对着万俟礼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
“父皇,我能骑白龙骊去吗?”
皇帝哭笑不得:
“你是哪来的一个小讨债精,总想从父皇我身上占了好处去,去吧去吧。咱们父女先说好,骑可以,回来你还得把马送回御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