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道子闭目打坐,聪王进门来,一副心神不宁之态。
虞道子睁开眼,觑向聪王,淡道:“王爷又遇上什么烦心事了?”
聪王盘腿坐上榻,长吁短叹:“萧家军大军压境,眼下又碰上天灾,就没有一件顺心的事,当真是流年不利,天欲亡我。”
他本是荆州一个偏僻县城里的世袭藩王,爵位从开国时就传了下来,已有十数代,日子过得虽算不上风光,倒也逍遥,直到几年前,长历皇帝为斗倒皇太弟,将他的儿子收去做养子,从此他跟着鸡犬升天。再后面,长历皇帝驾崩,他儿子侥幸逃回,他拥立儿子称帝,自己做上了虽无名却有实的太上皇,还得二十万贺家军投靠,迅速占据南边数州,本是前景一片大好,偏偏又杀出来一个萧莨。
在得知萧莨意欲南征时,他也想了许多法子,在京里埋了众多眼线探子,还拉拢了临闾关的守将屈烽,可现今京中埋的暗线被一锅端了,屈烽也倒戈相向,萧莨分兵四路大军压境,又碰上大江水患、民怨沸腾,短短一载,从志得意满到如今彷徨无措,各中滋味,只有他自己知晓。
聪王一脸灰败,虞道子的面上却无波无澜,不见半分惊慌,仿若真正的世外高人:“王爷不必如此灰心,天无绝人之路。”
聪王对他十分客气,希冀道:“国师可有高见?”
章顺天败走被杀之后,这虞道子便辗转逃到他的地盘上,投奔于他,他当然知道这个道人是个狡兔三窟、一再背主之徒,但这人又真有些本事,自来了他这里,为他献计颇多,故他也一直将之奉为上宾。
虞道子的眼中滑过一抹精光:“王爷可知,萧莨此人最大的软肋是什么?”
聪王皱眉。
虞道子道:“他的男妻。”
聪王闻言略略思索,冷道:“倒是有所耳闻,那人是祝鹤鸣的亲弟,昔日还被祝鹤鸣封做了僖王,后头在下幽城,被萧莨亲手救下,如今人又到了萧莨身边,据探子回报,屈烽突然退兵也是他去军营做的说客,……我祝家子孙,竟委身他人身下做男妻,还帮着外人谋夺祝氏江山,当真是无耻之尤。”
聪王的言语间十分不屑,说罢又迟疑问虞道子:“国师的意思,可是要对他下手?他一直跟随萧莨左右,只怕不好办。”
“何必这么麻烦,”虞道子不以为然,也没提醒聪王他这话有些大不敬,当年衍朝的盛世皇帝一样委身他人身下,若非如此,又哪来的如今的萧家,“王爷可知,屈烽为何会退兵?”
聪王不解其意,提到屈烽又不免气恨:“无非是他们许诺了屈烽那厮什么好处罢。”
“屈烽此人可不是凭着些利益好处就能打动之人,”虞道子淡声道,“王爷应当清楚,当初王爷能拉拢屈烽,是承诺了日后依旧会供奉景瑞皇帝一脉,才得他投效,萧莨那个男妻却能说动他退兵倒戈,王爷可细想过当中缘由?”
聪王的眉头深蹙起,不待深想,就听虞道子吐出声:“因为他是长历皇帝的亲生子,这就是他能说服屈烽退兵的最大筹码。”
聪王瞪大双眼,错愕不已:“可当真?!”
“自然是真的,长历帝临死前祝鹤鸣亲口说给他听的,我当时就在殿外,听得一清二楚,祝雁停是长历皇帝和皇后的亲生子,与当年夭折了的皇太子是双生子,因怕太后忌惮,出生后就被皇后送去了怀王府抚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