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监自前朝开国起始建,数百年间几经修缮,规模一再扩大,无数仕官出身此间,但凡读书人,无不对其心向往之,仿佛进了这里,半只脚便已踏上仕途,任他外头风吹雨打,这里始终是一方世外桃源。
萧荣脸上盖着书册,翘着腿躺在湖边草丛里,迷迷糊糊地听着周遭虫鸣鸟语,睡意袭来之前,身旁的同伴推了一把他的肩膀,低声提醒他:“怀王府的郎君来了。”
萧荣愣了愣,掀开书册坐起身,祝雁停已行至跟前,正与他的同伴互行揖礼,萧荣懒得做这些虚礼,依旧懒洋洋地坐在草地上,微抬起头,望着祝雁停笑道:“难得见郎君出来溜达,今日可巧。”
他与祝雁停并不算熟,自数月前在上元节花灯会上见过一次,他二哥萧莨提醒他不宜与之深交,这之后他们偶尔在书院里碰上,也不过相互打个招呼,这还是第一回 ,祝雁停主动过来与他说话。
“难得今日风和日丽,念书乏了,便出来走走。”
祝雁停随口解释,泰然自若地与他们一块席地而坐,身旁小厮铺开席子,从食盒里取出几样精美点心并果茶摆上,祝雁停笑着示意萧荣与他的同伴:“尝尝?”
萧荣没有推拒,捻起块烤饼扔进嘴里,嚼了两口赞叹道:“果然这王府里做出的点心,都比别处的好吃些。”
祝雁停失笑:“哪里。”
萧荣的同伴姓赵名允术,父亲是个朝中四品官,此人个性与萧荣相似,也是个跳脱的,喝了几口茶,吃了几口点心,话便多起来,问祝雁停:“郎君在这国子监里念书,莫不是也打算参加科考?”
祝家宗室之人走科举入仕的并非没有,只是极少,且多半都是远支宗室,像祝雁停这样的王府嫡系子孙还能安得下心念书的,怕是打着灯笼都难找到第二个。
祝雁停莞尔:“若有机会,自可一试。”
萧荣叹气:“你可真有志气,我都不愿考,镇日吃喝玩乐多好,不过我家里人都不答应,我二哥一直盯着我的学业每日耳提面命,可我又不是这块料,有几个人能跟他一样,十六岁就中了探花啊。”
这位萧家三郎与萧莨是堂兄弟,父亲死在西北边的战场上,母亲不到半年也跟着去了,他这一房仅剩他这一根独苗,萧家人既宠着他,却也不会放松对他的管教。
“萧大人想必也是为了你好。”
提到萧莨,祝雁停状似不经意地问起:“听闻萧大人出京办差去了,应当还没回来吧?”
“是啊,他出京勘察河道去了,不过也快了,月末应该就会回来,家里最近出了这么多事……”
萧荣说到一半没再说下去,郁闷地耷拉下脑袋,他从先头起兴致就一直不高,想来是因为这段时日家中之事烦心。
戍北军战败,即便皇帝轻描淡写地将事情揭了过去,于萧家人而言,阴霾短时间内却不会消散,尤其他们这些留在京中的家眷,对战场之事一窍不通,什么忙都帮不上,只能干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