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嬷嬷面皮红涨起来,斜了眼玉扣,眼风扫过李小暖,见李小暖端起杯子,闲闲的喝起了茶,怔了怔,勉强笑着曲膝陪着礼,
“倒是我疏忽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嬷嬷上了年纪,过眼就忘也是常理,有什么要紧的事,竟让嬷嬷扔开那么多大事,直等了一上午?”
李小暖放下杯子,也笑着,不咸不淡的问道,裘嬷嬷脸色泛起层青灰来,这少夫人怎么说话如此尖刻?往日在王妃面前的温婉,竟都是装的不成?
“回少夫人,我就是来问问,晚上的家宴,三小姐要坐在哪一处才好?”
李小暖目光幽深的盯着裘嬷嬷看了半晌,慢吞吞的问道:
“往年坐在哪一处?”
“回少夫人话,往年三小姐一直病着,没参加过冬至家宴。”
“嗯,若按府里的旧例常规,应该坐在哪一处?”
裘嬷嬷看了看李小暖,迟疑着回道:
“回少夫人,府里的旧例都不合适,少夫人也知道,府里好几辈子都没有庶出小姐了,这个……”
“你自小侍候王妃,跟着王妃陪嫁过来,又做了这么些年的总管事嬷嬷,你说说看看,安排在哪一处合适?”
李小暖看着裘嬷嬷,温和的问道,裘嬷嬷看着李小暖,张了张嘴,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李小暖笑眯眯的看着她,接着说道:
“头一天到这议事厅来,我就让兰初说过这回事的规矩,凡来回事,都要自己先有了章程再来请示下,嬷嬷难不成又忘了?若是忘了,嬷嬷年纪大了,也是难免,我也不跟嬷嬷计较,嬷嬷就先退下去,好好想出章程来,再来请了示下吧。”
裘嬷嬷脸上青红不定,扎着手呆住了,李小暖满眼笑意的看了她两眼,转头吩咐着玉扣,
“去问问外头候着的婆子,若有事,赶紧来回。”
玉扣答应着疾步出了门,片刻功夫,就引着个婆子进来,婆子飞快的瞄了裘嬷嬷一眼,跪倒在地磕了头,瞄见李小暖抬了抬手指,急忙利落的爬起来,从袖子里摸出张纸,口齿清晰的回道:
“回少夫人,奴婢是油烛库的管事赵大齐家的,有两件事要跟少夫人禀报了,一是今年外头买办采买的过年用的灯烛烟花,昨天都进了库,总计四百六十二箱,奴婢和田嬷嬷一道,一箱箱都验过了,其它都好,只有一百十四箱桶子花跟单子不符,田嬷嬷和奴婢不敢自专,请少夫人示下,是退回去,还是留着。”
赵大齐家的顿了顿,抬头看着李小暖,李小暖仔细听着她的话问道:
“怎么个不符法?”
“回少夫人,府里的烟花,都是有定例的,依规矩都要自兖州府鲁家、钱家、宁家、万家四处采买,这其中分盒子花和起火,盒子花中千丈菊、珍珠帘、长明塔等七种是定例,若四家有新出的盒子花,再另行采买,起火则不拘品种,但年年也有常例,其中以桶子花用的最多,这次与单子不符的,都是桶子花,买办说,今年兖州府四家的桶子花不够,他就另找了人家采买,奴婢和田嬷嬷仔细看了,这些桶子花旁的还好,就是份量不足。”
赵大齐家的一边说,一边留神着李小暖,见她轻轻皱了皱眉头,忙跟了一句解释道:
“少夫人,是这样,若是往年兖州府四家的桶子花,开头的火树银花,只要三十六支桶子花就够了,如今这桶子花,田嬷嬷和奴婢仔细算过,只怕至少得五十支才行。”
李小暖明白过来,看着赵大齐家的,温和的问道:
“既然府里有规矩,烟花必要自兖州四家采买,这买办另行采买,是府里谁准了的?你和田嬷嬷问过没有?”
“回少夫人,问过了,买办说一时事急,怕耽误了府里过年用,实在来不及禀报。”
赵大齐家的小心的看着李小暖回道,李小暖眯着眼睛笑了起来,看着赵大齐家的吩咐道:
“把那一百十四箱桶子花还给买办,跟他说,这是过年要用的东西,半分也错不得,给他三天时候想法子去,若他能采买得来,就依规矩买了来,若是实在没有法子,不要难为他,只管禀报上来,三天后,我另行遣人去兖州四家采买去。”
赵大齐家的满脸笑容,连声答应着,顿了顿,接着说道:
“这第二件事,不急可极要紧,昨天奴婢和田嬷嬷一起查看烟花库的外墙,北边靠近后花园的地方,墙上有几处裂痕,不细瞧倒看不出来,可这裂痕……”
李小暖皱着眉头,抬手止住了赵大齐家的的解释,她知道,这油烛库的外墙,其实是一道防火墙,极高也极厚,是防着油烛库万一走水,能挡着火势爆炸,不至于殃及四邻,这墙上有了裂缝,万一走水爆炸,这墙不坚固,作用就要大减。
“这外墙上次什么时候修的?”
“回少夫人,大前年了,去年夏天里粉过一次。”
赵大齐家的利落的答道,李小暖点了点头,
“这眼看着要进腊月,天寒地冻,再动土不合适,可如今烟花都入了库,这墙不修也不行,你去找平安,就说我的话,让他和管修缮的管事一处,再找几位积年的老师傅,会了你和田嬷嬷,一起去油烛库看外墙去,这裂开的一处,先想法子弥补住,旁的墙,让人铲了外面的粉刷,一寸寸细细查过,若有开裂处,一并弥补,明天一开春就动工修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