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李小暖到正院请了安,就出来坐了轿子,往议事厅理事去了。
议事厅说是厅,其实是座宽敞的一进院子,位于前院和后院的交接处,各有一道月亮门和前后院连通着,和后院连通的月亮门前,垂手站着两个婆子守着。
李小暖在议事厅院门前下了轿,回头看着通往内院的月亮门前垂手侍立着的两个婆子,兰初上前,虚扶着李小暖,低低的禀报道:
“这个议事厅好多年不启用了,平时这处门是锁着的,昨晚上我和竹青来收拾房子时,临时取了钥匙打开的,回去时把门又锁上了,这两个婆子,想是今天早上才派过来的。”
李小暖点了点头,进了垂花门,沿着抄手游往正厅进去了。
院子极宽敞,中间用青砖漫着万象升平,紧挨着抄手游廊的青砖地上,摆放着各色菊花。
院子里已经站满了垂手侍立着的管事婆子,裘嬷嬷居首,和邹嬷嬷和田嬷嬷垂手侍立在正屋前的台阶旁。
李小暖顿住脚步,转头看着兰初,笑着问道:
“院子里的花,是你看着人摆放的?”
“那倒不是,昨晚走的时候还没有,想是今早上才摆放的。”
“嗯,这一处,有管事没有?”
“有,这里因好多年没启用过,平时就由领着二门守门差使的张显贵家的管着。”
“叫她来。”
李小暖在游廊里站住吩咐道,兰初答应着,转身吩咐了后面跟着的小丫头,小丫头飞奔出去,片刻功夫,张显贵家的跟着小丫头,急急忙忙的奔了出来,跪倒磕了头,李小暖上下打量了她几眼,这张显贵家的四十岁左右年纪,皮肤黎黑,面容憨厚,额角渗着汗,显得极是紧张。
李小暖微笑着,温和的问道:
“这一处,现是你管着?”
“回少夫人话,是奴婢管着。”
“嗯,这里花放得不好,把这些菊花撤了,让人在这游廊上挂些藤罗吊兰之类,绿油油的垂下来,看着也舒心,正屋台阶两边,放两盆大些的铁树,还有……”
李小暖一边慢慢说着,一边仔细留神看着张显贵家的,见她眼风扫着院子,脸上迟疑着泛起难色来,顿住话头,疑惑的看着她,张显贵家的忙曲膝行着礼,为难的说道:
“回少夫人,这院子里的花,是今天一早邹嬷嬷遣人送过来的,奴婢只管着看二门的差使,因这处院子一直空着,邹嬷嬷就让奴婢隔一阵子过来打扫打扫,这一处……”
“我知道了,原来是这样,既然如此……”
李小暖踌躇了片刻,接着说道:
“既然如此,这一处,若再让你管着,倒难为了你,往后你就不用过来打扫了,我另遣人过来就是。”
张显贵家的舒了口气,正要曲膝应了,下意识的扫了眼院子,又迟疑着顿住了,李小暖盯着她,眼神渐渐冷冽起来,张显贵家的微微打了个寒噤,急忙曲膝答应着退了出去。
李小暖看着她出了门,转头看着兰初吩咐道:
“你挑个人出来管着这个院子,先让人把花草换了。”
兰初曲膝答应了。
李小暖不紧不慢的沿着抄手游廊进了正厅。
朝南三间正厅没有任何隔断,东厢南窗下,放着张宽大的紫檀木罗汉床,罗汉床西边,放着张紫檀木高几,上面放着笔墨纸砚、算盘等物,高几后放着只圆凳,是大丫头记帐算帐的地方。
屋子西厢,顶天立地的靠墙放着一排紫檀木柜子,南边靠门处,放着茶炉矮几。
李小暖站在门口打量了几眼,缓步进了东厢,坐到了罗汉床上,兰初带着丫头婆子,垂手侍立在四周等着听吩咐,玉扣带着两个小丫头泡了茶,奉了上来。
李小暖接过茶喝了一口,微微示意着兰初,兰初曲膝答应了,掀起帘子出了正屋门,站在檐廊下,满脸笑容的冲着站了满院的管事婆子微微颌首致意了,声音缓慢清晰的说道:
“少夫人吩咐了,从今天起,各位管事每日辰初二刻过来应卯,若当天无事回禀,点了卯就回去当差,不必候着,辰正少夫人过来理事,凡有领牌回事,只在此时。”
兰初顿了顿,扫了眼满院侍立着的管事婆子,接着说道:
“少夫人吩咐,各位嬷嬷都是府里的老人,凡来回事报帐前,皆须算清帐目、查明旧例,凡事自己先有了章程才好。各位若无事,就可以散了。”
兰初又曲了曲膝,转头看着裘嬷嬷等三人,微笑着礼让道:
“少夫人请三位嬷嬷进去说话。”
裘嬷嬷满脸笑容的答应着,率先进了屋。
满院的婆子看着裘嬷嬷三人进了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呆了一会儿,磨蹭着出了院门,进了月亮门,三五成群的散在假山后,檐廊下,窃窃私语着,等着裘嬷嬷等人出来。
裘嬷嬷进了屋,偷眼打量着端坐在榻上的李小暖,和邹嬷嬷、田嬷嬷一起曲膝见了礼,垂手站着等着李小暖说话。
李小暖扫过三人,微笑着问道:
“家口花名册,是哪位嬷嬷管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