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模样瞧着可怜,兰泽抬手,轻柔地擦掉她的眼泪,“日后也还是可以一起的。”
“那不一样啊,”她松开他的腰,掰着指头认真数,“三日后才能回门一次!而且嬷嬷们都说出了阁的姑娘,总是回娘家会惹闲话惹笑话,若是遇上规矩多的婆家,还要被休掉赶回娘家去!”
哭着哭着她又开始生气:“这也太不讲理了!凭什么男子都能侍奉在自己父母身边,女儿家出嫁后连多回娘家几次都要被说闲话?”
她胡乱擦了擦眼泪,“不嫁了!我不让我姐姐嫁了!”
原本还哭得可怜,转眼就要闹腾起来,战兰泽顺毛摸了摸周乔的脑袋,“听话,别闹。周姑娘嫁的顾家。”
太尉夫妇的为人满上京皆知,绝不是那等会刁难儿媳之人。
周乔想到顾盛远和顾夫人,果然就安静下来。战兰泽适时将茶放到她手中,周乔正口渴,捧着茶盏就喝了起来。
一盏茶喝完,总算冷静几分。
冷静归冷静,但莫名的怒气还没消,她攥着茶盏恶狠狠道:“反正我是要常回娘家的!”
战兰泽唇角勾起,顺口应了句好。周乔就这样被哄住,哭倒是不哭了,就是拉着战兰泽滔滔不绝地讲起了幼时和姐姐在一起的趣事。
说到难忘之处又没忍住地红了眼眶,却是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声音都哑了还不忘叮嘱他:“今日的事你可不许告诉旁人啊。”
堂堂将军,战场上挨几刀都没哭过,怎么能在喜宴上哭得这么昏天黑地?简直丢人。
“好。”他又应道。
外面锣鼓礼乐和觥筹交错的喧闹声不绝于耳,房内时哭时说的声音倒是渐渐小了下去。也许是哭累了,又或是说累了,战兰泽托着她的后脑,轻轻将人放平在床榻上。
他扯过被子给她盖上,周乔动了动,却没有醒。
他们从未有过这样的独处。
身边没有一双双眼睛明理暗里地盯着,干净的手指替她拂干泪痕,兰泽坐于床榻边,静静地看着她的睡颜。
回想起她刚刚撒泼打滚的样子,不由笑了。天底下能这般直来直去不看任何人眼色的女子,大抵也只她一个了。
喜欢什么就说,想要什么就要,不高兴了就哭闹一场,被人惹了绝对要以眼还眼地还回去。
这般恣意地活着,不知羡煞了多少人。就如初见时的那句“待我及笄,便讨你做我夫君”,神情言语间的那份笃定竟让他记了这么多年。
那个时候,生他养他的母国都不要他,宠他护他的父皇亦放逐了他,来了敌国,人人视他为质子,为俘虏,为棋子。至尊的待遇伴着日日的搜查,假善的笑意伴着时时的嘲讽与不屑。
没想到第一个叫他名字,一脸坦荡地对着他笑的那个人,会是敌国大将军的女儿。她蛮横地要跟他成亲,还纠纠缠缠,像是真的喜欢他一样。
哪里会有人真的喜欢他。
厢房之中,战兰泽面上是藏不住的阴翳,丝毫没有半分平日里端方淡然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