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海小心翼翼道:“难道……是司徒大人找错了?可奴才方才验了啊,这位的特征跟卷宗上记录在册的倒是一模一样!”
老皇帝的目光调转,看向盛海,声音深沉道:“如此一模一样,说是巧合都难,怎么能说是找错了呢?他的确是我的孩子啊!”
盛海连忙低头,诺诺称是。只是陛下似乎想要静静,挥退了左右之后,便独留在了书房中。
不过入夜的时候,成桌的珍馐美酒,由陛下恩赏,尽数送到了谷有金暂居的宫院中,由此可见,父子连心,虽然一时些情接续得疏远,但是陛下还是认下了这个流离失所了许久的亲儿!
再说太子,他的耳朵可是一直等着这边的动静呢!
他太了解自己的父皇了,若是偏心起来,是神佛都挡不住。
父皇盼了那么久的老三终于有了消息,必定迫不及待昭告天下,将这三皇子领到众人的眼前来。
父皇将这三皇子捧得越高,待这赝品的真相暴露时,父皇的面子才会摔得越重,到时候岂能不震怒?
他可是当年冲冠一怒,便斩杀了功臣杨巡全家啊!
一个小小的司徒晟,只怕将他家的看门狗一起杀了,都抵不住陛下心中的怒火吧?
所以当宫里的耳目传来消息,说是陛下这边认下亲时,太子竟然笑得都要直不起腰来了。
这么高妙的路数,他怎么早没想到?而且在寻找这“三皇子”合适的人选时,太子也是颇费了一番苦心。
如今功夫不负有心人,这么看来,他早先准备好的那些倒是尽数用上了!
那些襁褓和手镯,都是他特意命人仿制出来,做旧了的。
而当初搜寻这些线索的地方人员,他都已经安排周详了。
只要陛下将三皇子亮在人前,关于这三皇子的真正身份就会一点点暴露出来。
想到自己此番费心安排的人选,乃是千里挑一的,不光身体特征与丢失的老三相符,还都是从那婆子手里拐出的孩子。
也难怪司徒晟这个少卿出身的判官,也挑拣不出破绽。
只是出乎太子意料的是,陛下似乎并不那么心急,虽然认亲下来,却迟迟没有昭告天下,将三皇子领到人前。
如此一来,他的后招该如何继续?太子竟然有些寝食难安。
满京城跟太子一样寝食难安的,还有不少,比如三王妃陶雅姝。
自从得知司司徒晟寻回了三皇子,还带去了宫里之后,陶雅姝就等着这王府迎来真正的主人。
不过……当接到廖静轩托她去买针线的丫鬟给她带来的书信时,陶雅姝有些吃惊。
因为这样逾矩的举动,可不像廖夫子能做出来的。
想了想,她并没有如信中那般,去他相约的京郊湖畔,而是以修订诗集,请夫子前来匡正,附写前言的名义,将廖静轩光明正大的请到了三王府的前厅来。
这是陶雅姝成婚之后,廖静轩第一次看到她。
昔日的沉静少女,不过在这鬼王府短短数月的时间,就变得更加纤瘦了,整个人仿佛被暗沉的王府默默吸附着精气……
如果说来之前,廖静轩还有一丝的犹豫,那么现在他心中仅存的那一丝犹豫也全都消散了……
这没主子的王府,贴身的也都是陶雅姝自己买来的丫鬟,所以屏退左右,就可以清净说话了。
陶雅姝淡淡问:“夫子向来事忙,不知缘何要约我相见?”
廖静轩隐在浓密胡须里的唇紧紧地抿了抿:“你……是不是……在两个月前的夜里访过我?”
那夜里绮丽的缠绵,太过真实,以至于廖静轩想要装傻都忽略不掉,所以他这次见了她,得问个清楚。
陶雅姝听了这话,毫无少女的羞涩,甚至连眉尾都未动一下,只是无谓一笑:“夫子的话,听起来荒诞得倒像是梦,夫子是做了什么梦,竟然当了真,说来给我听听?”
廖静轩虽然年长了陶雅姝许多,可并非花丛游荡的狂徒,那梦里的事情,怎么好跟人讲?
哪怕跟他共经那事儿的,可能就是眼前这个笑得无谓的花季女子。
事关名节,她不愿认,也就罢了!
廖静轩定了定神,开口道:“雅姝……你跟我走吧。不要腐烂在这处墓穴里了。”
陶雅姝隐在袖子里的手指,微微颤抖捏在一处。
他竟然说出这样的话,莫不是……她此时才在梦中?
“夫子……这话是何意?”就算心中已经波澜成海,可她的声音依然那么清冷。
廖静轩开了头之后,却变得顺畅了许多,他鼓足了勇气道:“我为官不算久,以前也做过别的营生,多年的积蓄虽然不多,但也足够去远离京城的地方辟几亩良田,盖两间屋舍。你跟我走,我来养你。至于该如何走,楚娘子说,她会帮助我们的!”
有那么一刻,陶雅姝觉得自己的心跳都要顿住了。这些话,真的是廖静轩说出来的?
廖静轩说这话并不是意气用事,而是彻底想好了的。
司徒晟从北地带来的那个粗鄙的胖子,居然是三皇子?
而司徒晟带他入宫之后,陛下也金口玉言认下了他。
那么父子在宫中团聚之后,三皇子势必要回到三王府。
他听楚琳琅说过那胖子的好色德行。到时候,陶雅姝岂不是要被个乡野粗苯的肥猪折辱了?
想到这,廖静轩便再也忍受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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