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楚琳琅和陶小姐出来了,冬雪立刻走过去,贴着楚琳琅的耳边小声道:“方才陶慧茹的贴身侍女偷偷来了这院子。当时我跟夏荷正坐在葡萄架下,她没有看到,便鬼鬼祟祟地要往院子里进,准备在窗下偷听。幸好我站起来,吓了她一跳,她便说是要来借陶小姐院子里的花架子,可东西也不拿,便转头走了。”
听到这,陶雅姝和楚琳琅对视了一眼,都明白陶慧茹的侍女出现在这的原因。
楚琳琅的脑子里,再次想起上次茶宴时,陶慧茹听到别人夸赞陶雅姝要得圣宠时,脸上露出的那一抹刺眼的讥笑。
难道……陶慧茹那时便猜到陶雅姝终究跳不过龙门,要失去成为妃嫔的机缘?
楚琳琅一时又想起了皇寺突如其来的水缸断裂,还有满寺蛙鸣的种种异象。
听说陶雅姝的八字裨益三皇子,就是皇寺的那位新任副主持灵溪大师批算出来的。
这些事情交织在一起,楚琳琅还没有梳理清楚,她在想,这些究竟是纯粹的巧合,还是有人故意而为之?
若有人故意去做,只是单纯后宫争宠,陷害了陶雅姝,还是这背后酝酿着更大的阴谋?
楚琳琅觉得这里面必定有些玄机,只是一时不知道该从何处入手。
不行,这些事情,她要回去跟司徒晟好好说说,让他也帮自己梳理一番……
这么想着,她便辞别了陶雅姝,匆匆回了自己的京郊别院。结果等下了马车,刚入院子,便听到里面传来了中气十足,熟稔的声音。
司徒晟似乎正在跟什么人说话。
等楚琳琅走进去一看,不禁笑言道:“廖夫子,您什么时候光临寒舍的?也不早些派人通知,我好设宴为您洗尘啊!”
刚从北地归来的廖静轩一脸风尘仆仆,依旧乱七八糟的胡子,似乎在马背上被风吹劈叉了,却毫无自知地冲着楚琳琅笑道:“不必大摆宴席,我最爱吃楚娘子做的家常菜,简单做些便好!”
听夫子这么说,楚琳琅自然是洗手作羹汤,让夫子慰藉一下素寡许久的肠胃。
等饭菜做好,便三人坐下对饮。
廖静轩无比珍视地吃了一口楚琳琅做的菜心炒肉,不由叹息道:“想这一口,可想了许久了!”
司徒晟替楚琳琅夹了一筷子,然后问她:“你去陶府,可看见陶小姐了?”
还没等楚琳琅回答,廖静轩一愣:“陶小姐回了陶府?她不是进宫在太后的身边做女官了吗?怎么可以随意归家?”
楚琳琅瞟了他一眼,看来廖静轩刚刚回来,并不知陶雅姝被赐婚的事情。
她突然想替好友试试夫子,便看着他的眼,将陶小姐马上要嫁给鬼皇子的事情,从头到尾地讲述一遍。
可还没等楚琳琅讲完,廖静轩蓬乱的胡子已经被气得撅起来了。
他将酒杯重重摔在了桌面上:“荒唐!人都没有寻到,娶哪门子的亲?再说,就算寻到了人,那三皇子流落民间甚久,是什么脾气秉性,有没有妻儿,都未曾可知。就算皇子娶亲,也得容得女家挑拣,哪有这般如民间卖女儿冲喜的道理?”
楚琳琅自认识这位夫子以来,总是看他乐呵呵的样子,可从没见过他如此生气地高声说话。
可就是不知他如此生气,是单纯可惜自己的一位优秀的女弟子被嫁入空王府,还是心疼陶雅姝这个人呢?
廖静轩摔了酒杯之后,也自觉失言,就此怏怏不乐地住口不言了,只是又饮了好几杯闷酒。
在他受伤的时候,那个女子时常出现在他院子里,怎么撵都撵不走。明明年岁比他小那么多,可说起话来却老气横秋,一板一眼的。
他到底痴长了女子那么多,怎么会看不出其中深埋的那一缕情谊?
可是她的年纪这么小,如何清楚她自己想好的究竟是什么?况且她父母已经给安排好了锦绣前程,不是他一个工部长年在外的官吏得配的。
可是她说她不愿入宫,也不稀罕当什么皇后。等到女官年限满了,她就可以被放出来,那时候她年岁大了,说不定父母就不会迫她了,让她随心过日子。
说这话时,她的眼里带着希翼,似乎在盼着他做出一丝回应。
可在廖静轩看来,年岁这么小的女子,对他分明就是一时错乱的迷恋。
他是她的夫子,如何能跟个小丫头一起荒唐?
而且……他无论从何处来看,都不是她这个大家闺秀的良人啊!
原本以为,他此去北边,她应该消散了一时的头昏。
万万没想到,老皇帝居然将她赐婚给
了那个早没了下落的“鬼皇子”,就此让她的一生葬送在空荡荡的府宅里!
真是荒天下之大谬!
这么想着,他又连饮了几大杯,却怎么也浇不灭心中烧得越发旺盛的怒火。
倒是司徒晟岔开了话题,问他在边关寻访母亲温氏的消息。
廖静轩说到这个,又是无奈摇头,深吸了一口气,低低道:“杨将军似乎发现有人尾随,只去了一次后便不再去了。”
楚琳琅又连忙问:“那……那个镇子上也没有煎那汤药的气味?”
廖静轩继续摇了摇头,说:“边关起了战乱,那镇子已经搬走了许多人家,夜里都没有几家升火做饭的。若温夫人先前在那,大约也是一早被迁往别处了吧!”
只是杨毅会将温氏藏在何处,一时半会也没有个线索。
不过荆国的确熬不住了,又急着派出使节团。
当然,这次派出的也不再是苛察那样的混不吝,而是熟谙大晋政务的能臣。至于谈法,应该也要跟上次不同,大晋不必再被动了。
不过荆国这头虎狼,逼急了,担心他狗急跳墙,争个你死我破,可若容它缓过功夫,过了这道难关,恐怕又要养虎为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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