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家之后宅院大了,东家再睡书房便有不妥,楚琳琅给司徒晟布置了主人卧房,在铺床的时候,司徒晟也在,她便顺便说了自己的想法。
司徒晟正在摆架子上的小泥人,听了楚琳琅的提议,转头看她:“怎么?你想离开?”
楚琳琅一边利落铺床一边道:“是呀,总在您这,老是给您添麻烦也不好。我跟着盐船,天南海北居无定所,也不怕我爹能找到我。”
说完之后,不见司徒晟回答,她便转头看向他。
他正立在刚搬进来的书架旁,单手捏着一摞书,而眼睛却直直看着她,好像琳琅方才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一样,那眼神有些说不出的压迫感。
看琳琅扭头,司徒晟沉默了一会,终于和缓说道:“那夏青云的年岁也大了,这两年差不多就该娶妻生子,你若是跟着他去,恐怕也有许多不便,也该替他想想。至于府里的差事,你若嫌累,雇几个副管事就好。”
司徒晟说的,其实正好也是楚琳琅一直顾虑之处,所以她之前才迟迟没有应下。
可听他这么说,倒像是自己到处乱勾男人,耽误了别人娶妻生子一样。
正在铺床的她有些气闷,将手里的床单子一扔,半挑眉毛道:“若这么说,我也不该在大人您的院子里呆着了。您也还没娶妻呢,就不怕别人说你雇个年轻轻的女管事,耽误了大人的声誉?”
说完这话,她铺好床正要转身,却发现司徒晟不知什么时候立在了她的身后。
她吓了一跳,结果身子后仰,脚下不稳,一下子就半倒在床上。
她这么一躺下,便发现司徒晟正立在床边,高大的身体遮挡住了大半的光,低头垂眸看向自己的眼神,透了几分逼人的暧昧……
第50章一时糊涂
楚琳琅慌了,眼看着司徒晟慢慢弯下
腰,连忙支撑起身,却看见司徒晟只是朝她伸出手,原来是要拉她起来。
不过琳琅觉得,他刚才想做的,未必只是这么简单。
她脚受伤那会,司徒晟没少抱着她走来走去。
楚琳琅又不是傻子,在这些琐碎日常里,怎能感觉不出司徒晟待自己与别人略有些不同?
她虽不能生养,但也自知有几分姿色,若是男人被色相迷惑,难以违背天性,而对她生出些好感,也是在所难免。
可她知道,司徒晟自己也该清楚,这点子好感只在心底隐匿着就好。
若是挑破了,不光是二人相处尴尬,她也再没留在这里的理由了。
原因无他,她和司徒晟压根就不会有什么结果。
一个仕途正盛的男子,就算有些隐疾也无妨,利于朝堂的大丈夫何患无妻?她这样的女子,做他的通房丫鬟都会成为同僚嘴里的笑话。
而楚琳琅虽然出身不好,又是下堂不能生养的女子,也并不觉得自己轻贱,须男人来帮衬,落得出卖色相委身于人的凄楚。
她自己能养活自己,也不想跟他这样身份的男子有些麻烦牵扯。
既然是鱼与飞鸟,一辈子都挨不着,那就维持一段主仆君子情谊,同走一程,再各自道别分开,也不枉他俩儿时相识一场。
司徒大人应该也懂这层意思,对她虽然很是细心照顾,却处处止于礼数,不叫她人前尴尬。
至于私下里的微妙,那也是他俩之间心照不宣的秘密,谁都不跟别人提就是了。
楚琳琅一直很安于这样的现状,觉得这就是与聪明男人相处的妙处——彼此都知道不是对方的那盘菜,就算再馋,也守规矩不会动筷子。
可是她又觉得司徒晟其实也算不得君子,有时候私下里就会故意犯犯糊涂。
就好比现在,他将她拉起来后,竟然堂而皇之地伸手替她整理松散的发髻。
楚琳琅觉得不像话,啪一声拍掉他的手,瞪眼道:“你干嘛?”
司徒晟拿下她的发钗,任青丝飞泻,又伸手挽住了她的长发,若无其事道:“你头发乱了,替你理理,难道一会要这样出去?对了,上次你教我的挽发,我终于会了,你看看做得对不对?”
他说的上次,便是楚琳琅脚受伤时的事情。
他俩在书房里练字睡着了。她的发钗居然还勾在了司徒晟发髻上。
那时书房没镜子,司徒晟手又太笨,怎么教也教不会,并没有帮她把头梳好。
可现在屋子里是有铜镜的,就算头发乱,也用不着他。
但司徒晟却执意要练练手艺,拉着她的衣袖子来到了铜镜前,让她坐定之后,绕在了她的身后,打算拿她的秀发试手。
男人以修长的手指为梳,顺着发鬓梳拢,指尖划过时,便有种从脚跟直窜而上的微微战栗感。
不过琳琅忍住没动,只是定定看着镜子里的影儿。
这一次,他果然梳得熟练了许多,不知道他之前是拿什么练的手……
锃亮的铜镜子里晃照出的情形,有些似曾相识。
她在新婚燕尔时也曾与郎君共理鬓发,对镜贴花黄。
只是如今镜中映照的,再不是轻灵少女的稚嫩脸庞,而身边那英俊的男子更不是她的如意夫君。
一切看来,镜花水月得很,虚幻得就如放肆无边的梦。
楚琳琅没有再动,只是透过镜子,看那男人用拿惯了笔墨的大掌轻巧翻转,将乌云长发挽得很像样子。
司徒晟一边挽着她的长发,一边回答了楚琳琅方才的问题:“我跟夏青云不一样,你不必担心我会成家。府里有你,我才能放心公务。若不是因为有你的缘故,我也不会与祭酒齐公尽释前嫌,更不会有现在的机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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