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等你送完他回来,天就更黑了,我难道就放心你了?”颜晋耘说。
俞保红听了心里美滋滋的,觉得爹果然还是更关心他这个当儿子的。他冲着老二使了个眼色。老二说:“爹,这样吧,我和大哥一起送他回去,之后再一起回来。”
“一来一回一个多钟头呢,你明天还要早起下地,别费那劲了。”颜晋耘说。
俞卫红心里也是美滋滋的。爹真好,爹舍不得我受累。
俞保红和俞卫红心里美归美,但看路宽就更不爽了。真是的,多大的人了,怎么天天往别人家跑,都不知道给别人造成了多少麻烦!路宽那小子多鬼啊,隐隐觉出了这两位大哥的不满,但也不解释,只冲着颜晋耘说:“叔啊,不知道你最近有没有听村里人说,咱俩长得有些像呢。尤其是咱们的眼睛、鼻子这两个部位,太像了。”
俞保红急匆匆地否认:“哪里像了!哪里像了!我瞧着一点都不像!”
村里确实有人说过类似的话。他们倒也没有怀疑什么,一来路宽没有百分百地复刻颜晋耘的这张脸,他们只是有些相似,人有相似是很正常的嘛,二来颜晋耘都已经四五十岁了,别人在前四十五年没有怀疑过他的身世,轻易就不会有什么怀疑的。
他们都说:“路知青长得和文胜有些像呢,尤其像年轻时的文胜,难怪他们见了面就有话说。这就是缘分啊!缘分真奇妙啊。”说不定他们前世是兄弟姐妹之类的。
还有人说:“我早就觉得文胜长得好了,有城里人的派头。果然有啊!路知青也不错,跟着咱们文胜多学学,以后和文胜一样光荣!”因为路宽是城里来的嘛,他们这批知青都老老实实的,没有闯过祸,俞家村的人又深受颜晋耘的影响,特别尊重文化人,因此他们都高看了路宽一眼。他们觉得说路宽和颜晋耘像是在表扬他们双方。
俞家兄弟听了这话,心里能爽?
哦,那是我们的爹,结果你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家伙竟然长得比我们还像我们的爹,太不懂事了吧?真是的,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长得像别人的爹是怎么回事?
路宽并不知道自己亲爸还有一个双胞胎。那毕竟是四十多年前的事情了,而路宽今年才十几岁。那时,路家都以为那个孩子已经死了,长辈们伤心归伤心,日子还是要继续过下去的,小辈们哪敢在长辈面前反反复复提起这事?路宽的爸爸留洋后就直接在国外生活了,他倒是隐隐记得自己曾经有过一个双胞胎的兄弟,小小年纪夭折了,但这话在孩子们面前从来没提过。等路宽赌气回到国内,他周围没几个路家人。
但因为颜晋耘和路宽爸爸长得特别特别像,路宽心里就充满了好奇。他先转头看向俞保红,露出一个乖乖的笑容,略带羡慕地说:“哥,你再仔细看看,我和叔真有一点像。当然,和哥哥你是没法比啦,你是叔教出来的,气质上都在像叔靠拢。”要是叫路宽的亲爸瞧见了路宽这副样子,只怕他眼珠子都要掉出来,装得太乖了吧?
路宽又看向颜晋耘,也是乖乖地说:“叔,其实我第一次见到您时撒了一点谎。我确实在报纸上看过您的事迹,心里也确实敬仰你,但我瞧着您亲切却不仅仅是因为这些。其实是因为您和我爸爸长得特别像,但我爸要更高一点,然后更壮实一点。”
“那你爸呢?”俞卫红问。你有亲爸的,老盯着我爸做什么?
路宽露出一个惆怅的表情:“他在很远很远的地方……”
这是一句大实话,他爸在国外啊,确实离着俞家村很远很远。但是吧,因为路宽刻意拿捏了一下表情和语气,他就成功把除了颜晋耘之外的其他人全都误导了,叫人误以为他亲爸已经死了。谁家的爷爷去世了,孙子哭着要爷爷时,周围人也是这么安慰他的:“你爷爷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你要乖乖的,别哭了,别叫你爷爷担心。”
俞家兄弟顿时不好意思追着路宽怼了。
但是,虽然我们同情你小小年纪失去了爸爸,我爸的床,你也别想上去!俞保红和俞卫红把老四他们的屋子收拾了收拾,换了一床的铺盖,让路宽凑合着住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