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忙处理了野猪的妇女就说:“都说他们是坏分子,我也没瞧出他们哪里坏来,老的老小的小,细胳膊细腿的,这模样能干啥坏事呢?我一锄头就能锄倒他们俩!”
“那说不定就是被冤枉的!我可是看过戏文的,戏文里总有好人被冤枉的。”
“不能吧?你们没听广播里说嘛,他们是人民的公敌!”
“哎,管他们坏不坏的,反正咱们就听宗老的话,平日里远着他们点就行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对吧?关心他们,还不如关心今天分下来的那块肉该怎么吃!”
宗老们虽然采取了颜晋耘的意见,再三约束村民,让大家不要去“作践”那些“坏分子”们,但他们却没有对所有村民仔细解释过他们要这么做的原因,也没有叫村民去“巴结”那些人。毕竟十里八村都有联姻关系,俞家村要是整个村子都对坏分子们特别友善,这事迟早会传出去,到时候再引来什么人,只怕整个村子都要跟着赔进去。
帮忙处理了野猪的那几个妇女又说:“平日里咱们没事也不会往深山里去,他们在深山里住着,和咱们不搭嘎的。就算他们要对咱们做思想汇报……额,是这么说得没错吧?也是他们过来,到时就在这个祠……啊不,在这个休闲文化活动中心,他们做报告给咱们听。我们就瞎听呗!到时候看花花她们怎么做,咱们就怎么做好了。”
有人把话题抛给宋金来:“你那几个儿媳妇都是怎么说的?”
宋金来说:“我叔子说了,虽然现在镇上的学校全都关了,但咱们村的孩子不可以不认字。花花喜欢读报纸,报纸上一再强调了,读书是可以改变命运的。那些坏分子里头,听说有几个是大学里的老师,到时候让他们义务教我们村里的孩子认字!”
“认字?学校都关了,咱孩子认了字,以后也没有书读啊!”有人说。
俞家村虽然偏僻,但因为出了颜晋耘这一家人,所以大家是真信了“读书能改变命运”这一句话的。你看四虎子,当年明明和村子里的其他男孩子一样,就因为读了书,如今在镇上吃上了公家饭。公家饭是真香啊,又发钱,又发各种票据,太香了!
再有,刘花花当年还和村里其他年轻媳妇一样呢,就因为跟着她公公认了几个字,当上了妇女主任,时不时就去镇上开会,包里夹着报纸和文件,瞧着神气极了!
还有白风铃和洪静,她们每个人都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总之,因为颜晋耘一家的日子越过越红火,村民们心里渐渐形成了一个认知,明白了一个非常朴素的真理,念书是好的,念了书就能吃上公家饭,念了书的人就是比不念书的要有本事。因此如果村里有免费的学上,家长们真愿意让孩子们去上学。
宋金来努力回忆着颜晋耘说过的话,对大家说:“怎么没书读?好像现在有那种推荐上工农兵大学的,咱们八辈子贫农,咱们的孩子有资格被推到大学里去。但你想啊,像咱们这样的,啥也不懂,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真被推去大学了也白搭啊。”
反正外头的世界到底是怎样的,村里大多数人都没有概念,宋金来就随意发挥了:“你们看我家那几个儿媳妇,你们让玲玲回家来种地,玲玲那么聪明,三两天就知道该怎么种地了。但让你们去医院当医生,你们能行?你们连药瓶子上的字都看不懂!所以啊,就算推荐上大学的这种好事轮不到我们……喏,我听静静说过,他们省城有个国营饭店回回招临时工,都要求是认字的,要不然你不知道怎么去记账啊。”
等刘花花从深山农场回来时,在祠堂里烤火聊天的这些妇人已经被宋金来鼓动得恨不得明天就在村里给孩子们建个识字班了。刘花花笑着说:“这是好事啊!连地方都是现成的,咱们这个活动中心有这么大的空地,白天就让给孩子们学习好了。”
顿了顿,刘花花又说:“我刚从深山农场回来,在那边了解了一些情况。那几个人都是从大城市里来的,有两个还是大学教授。知道什么是大学教授吗?就是连大学生都归他们管,由着他们教。这是咱们的机会啊!我打算让他们来给孩子们上课。”
因为刘花花给大家办过扫盲班,因此当下有人大声喊着:“花花,你给孩子们上课就行了,我们给你算工分!他们那些坏分子是来农场改造的,别到时候坏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