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灵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她也没那么圣母,只是毕竟是父亲,在他们离婚之前,姜盛超对她并没有差到哪里去——血缘就是这样,你可能会对至亲不吝赐予最大的恶意,但又会在某个瞬间给予他们最大的宽容,它很奇妙,是人就控制不了。
“只是一个假设,也许他变了。”当然,从结果来说这个假设并不成立,姜盛超的表现依然令人心寒。
“他当然变了。”姜澈坐起身,勾了勾一侧嘴角,“早在离婚之前他就变了,经过这些年的人生变本加厉,你还期待他什么?”
钟灵听出了一丝端倪,“离婚”之前,姜盛超对她而言还是一个好父亲,直到她知道他出轨,可是按照姜澈的口吻,他好像老早就知道……又为什么要为姜盛超撒谎打掩护?
“所以你不会觉得我对他太残忍了?”
姜澈偏头觑了她一眼,把椅子拉近到钟灵触手可及的距离,倾身凑近。
然后他开始解棒球衣的扣子。
钟灵怔了怔:“你、你干嘛?”
姜澈修长的手指在金属纽扣上扭动,钟灵眼睁睁看着他解了一颗又一颗,嘴上问他“干嘛”,眼睛倒是诚实地从头看到尾,连转都没转。
棒球衣褪去,里头还有一件棉绒卫衣,钟灵突然在心里愤懑冬天怎么来得这么早。
哪晓得姜澈下一秒就把卫衣掀起,一把脱掉。
钟灵倒抽了口凉气,差点一口水噎住自己,不是,就算他们是姐弟,他长大后不穿衣服的样子她是真没见过,是不是有点太超过了?
但看姜澈的样子,他又好像来真的,沉着眸把衣服丢在了床边,思忖了良久,才扬起下巴与她对视。
他裸着上身,半躬着背抬眼看她,就几秒钟,也看得钟灵浑身燥热。
医院暖气开太大了,真的。
她又不是没看过男人。
“这里,是十岁。”她突然听见他说。
钟灵转过脸,眼前的姜澈微微偏过颈侧,然后侧身,给她看一道从后颈到肩胛的伤疤,“我忘记用什么打的了,我就记得我想跑,被他拉了回来,然后肩上就很疼。”
钟灵刚才还躁动的心思一瞬间跌入冰窖。
那道伤口不算很深,但很长。
十岁的孩子会有多疼?她无法想象。
“其实当时打得挺狠的,但留下来的只有这道。”姜澈平静地叙述,随后又转回来,指着腰上的一个伤口:“这里,差不多快十叁岁的时候,生日前几天——”
“啤酒瓶砸断了一根肋骨,打到碎片扎进去了。”
他说得仿佛事不关己,可钟灵的眼眶倏地模糊,视野中的姜澈扭曲成了一个幻影。
姜澈再度转过身:“还有你高考完,我们吃饭那一天……”
那时他十四岁。
如今脊梁上,有几个圆形的烫伤的痕迹,已经被半透明的新生皮肤填满。
“那晚回来他算是很克制了,只是一直在抽烟。”
钟灵已经泪流满面。
她说不出话,她根本不配去了解姜澈的人生经历过什么,更无从体会。
“是,每次打的时候他都喝了酒,打完他都会反省,真正留下伤口的也就这么几次。”姜澈直起身,敛眸——
“但你没必要给一个人渣机会。”
他在姜澈身上留下的一点一滴证明,才是残忍。
钟灵失声哽咽,她捂住嘴,把头朝向窗外,没有再多看姜澈一眼。
“好了,都过去了。”姜澈满不在乎地拿回床上的衣服,“现在他动不了我,我也不会让他动我。我只是想告诉你,对他愧疚大可不必,他不配。”
窗外的风忽然大了起来,雪花被卷得漫天飞舞,在一片灰白中肆虐。
她将他抱紧,在下一刻。
姜澈因为突然被抱进她怀中而怔忡,拿衣服的手还僵在那里,不自在地咳嗽了声。
“对不起。”钟灵说。
姜澈闭上眼:“不是你的错。”
你没有错,你只是比我幸运,那没有错。
钟灵有很多话想说,她觉得自己错得离谱,但又像是姜澈说的那样,细想起来,她确实也没有错,他们只是一个分崩离析家庭下的一对姐弟,因为选择不同走向了不同命运,谁都没有错,只是因为选择不同……
——真的是因为选择不同么?
她想。
会不会有的人……
根本没法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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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了快了,这段度过解开心结就要开始认真谈恋爱(bushi)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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