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有术的护短本能,在二百年间始终如一。无论师祖,还是师父入魔,在他看来都是深有苦衷,情有可原。
所以他对余灵儿语重心长道:“杀人如麻,漠视人性,才叫入魔!我师祖不过是一时病了,她又没杀人,顶多……顶多是……”
顶多是亲了他的师父魏劫嘛!不过这话,斯斯文文的唐有术就有些说不出来了。
余灵儿这时倒是恍然,迟疑又道:“你是说,小筱成了色……魔?”
唐有术赶紧去捂余灵儿的嘴。
这是什么话?成何体统?就算是,也不能说出来啊!
再说崔小筱方才也翻身上了狐背,扶住了方才突然昏迷不醒的魏劫一路狂奔。
期间魏劫似乎感受到了颠簸,微微清醒了一下,当他看到小筱正在自己的身后时,便身子重重靠在师父绵软的怀里,微微眨巴了下弯翘的长睫,眼眸漾着水波般的紫光,很是虚弱道:“师父……你怎么样了,可记得方才发生的事?”
小筱看了看前后,确定并无追兵,这才将他从狐背放下。
她如今也当然知道了魏劫当初“亲吻”她的真意,只是乖乖徒儿是不得已而为之,只是为了哺出内丹帮她压制魔性。
可她迷迷糊糊以为是梦的时候,却有些反客为主,狠狠轻薄了自己的徒儿……
一想到那时的唇齿交缠,似乎现在口中的醇酒甘香未散,叫人羞耻得脚指甲都在泛红!
恰在这时,余灵儿一声“色魔”地低呼传来,似乎正在替魏劫气愤填膺,暗骂她这个无耻师父……
崔小筱有些惭愧地道:“那个……方才的魔性反噬,我什么都记不得了,若是有不周之处,还请你莫怪……为师向来拿你当自家的孩子一般,没有什么男女大防那一说……”
思陵夫人也说过,一日为师,终身为母。她这个如母一般的恩师,亲亲自家的大儿子也是勉强能说得过去的。
可惜,她这干儿子一般的徒弟似乎并不是那么想。当他听到崔小筱竟然将他比作孩子,原本虚弱极了的身体,倒是慢慢坐直了,只是慢条斯理地上下打量小筱,淡淡道:“你觉得我何处小?”
崔小筱暗自呸了一口:我也不知你哪里大啊?不对,她在跟他闲扯什么?
眼下可是有许多比“大小”更要紧的事情呢!
方才与那鬼宗万莲师斗法时,她的精神力不够,被对方反噬拉扯得失去了意识。
那种失去身体控制的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
就在说话时,她突然觉得手臂有些异样,低头撩起衣袖子,却发现之前饮用灵泉而压制下的蛇鳞再次冒了出来,而且照比上次,似乎更加严重些……
小筱咬了咬牙,试探问:“我方才魔性发作了?”
魏劫倒没有隐瞒的意思,直言不讳道:“你差点杀了我。”
小筱盯看着自己胳膊上的蛇鳞,无奈地捂住了脸,发出一声哀叹……
关于二百年前魏劫成魔的那段,师父唐有术在秘籍中已经尽量用春秋笔法轻描淡写了,可还是留下了“魔发之时,生人勿进,熟识亦不认”的字样。
现在,她要死不死地将魏劫的成魔之路走了大半,直到现在才第一次魔发,其实已经十分幸运了。
不过眼下,她的确是应该先将魏劫的内丹归还回去,不然魏劫失了内丹太久,可能有寻不回来的危险。
而她体内的魔珠为贪,若是霸住了魏劫的内丹不放,以后她魔性再发作时,岂不是危害更大?
只是这归还的法子……
当她问魏劫,除了以口对口之外,可还有别的法子没有时,魏劫莫测高深地看了她好一会,才慢悠悠道:“我不知道……大概就是开膛破肚,掏空丹田一类……”
小筱听了第一个摇脑袋。她还有如花大好青春,可不想还个东西就早早命丧九泉。
就在这时,魏劫盘腿而坐,长指敲着小筱的手背道:“你不是说了,看我如自家孩儿一般?既然如此,有什么为难的,不妨说来听听?”
小筱刚刚忽悠完他,如母子般的师徒不必拘泥男女大防,若现在狠狠拍开他造次的大掌,就有些言行不一了。
她只能磨着牙,带着一脸“慈爱”笑意地看着自己的亲亲徒儿:“我有什么为难的,来!我这就还你内丹!”
说着,她就将自己的脸儿凑了过去。
看师父这么急,失了内丹的魏劫反而不太急了。
他瞟了一眼旁边看热闹看得正起劲,眼睛瞪得鸡蛋一样的小狐狸,还有尴尬得不知眼睛该往何处看的唐有术,然后道:“不急,一会再还我也成……”
毕竟符宗的大旗未倒,不好早早撑起合欢宗的招牌。
这等“口口相授”的私隐,还是要找个僻静的地方。
小筱现在最头疼的不是还内丹,毕竟今日魔发时,她都已经六亲不认了,难免沮丧一下。
不过为了不让自己做出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还是备下些雷霆手段才好。
她泫然若泣地看向了魏劫:“你……祖母给你的棺材钉,你没有带在身上吧?”
这小子倒是好命,阴差阳错,完美错过了所有成魔走邪路的过程。他现在是降魔卫家看中的后生晚辈。
现在自己倒霉地一路成魔,万一以后不可收拾,他祖母给他的那根棺材钉可要派上用场了……
魏劫没搭理她这话茬,只是又问:“你现在觉得哪里不妥?”
小筱皱了皱眉,除了接受了魏劫的内丹,丹田气满之外,现在最大的不妥就是……
“那个……我好饿啊!”
一旁的余灵儿一直略带紧张地听着,此时忍不住一栽。
不过小狐狸可是在幻城独吞了整个叉烧鸡腿的人,毫无立场指责没有抢到食吃的崔小筱。
城中到处都是王府的耳目,不可入城了,可是因为找不到思陵,又不能远走,所以这次他们干脆在附近村子落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