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有些大。月见只穿了一条薄纱轻裙,觉得身体发凉,于是在花丛里又滚了滚。
地上铺的纯白天鹅绒厚毯被她弄得发皱,四处都是花,将她整个人几乎要埋了。是娇艳欲滴的粉红色大马士革玫瑰,那种玫瑰美丽得特别,花碗饱满,花瓣如上等的丝绸细腻柔滑,泛出丝绸与珍珠光泽相融的亮感来。
月见偏执,在她爱睡的那个位置,把花刺全都剪了。她时常旷课,反正没人管她。姐姐跑国外出差去了,没叁两个月回不来,国外有太多分公司。无聊时,她就拿着剪刀把花刺一点一点地剪,剪不掉就拿白色的丝带将花枝一圈一圈地包裹。
佣人说,月小姐脑子不正常。
其实,月见只是有轻度自闭症,所以做事偏执。但因为从小无人管教,佣人们都爱用古怪的眼光来看她。久而久之,关于她脑子有病的流言蜚语就传了出来。
管他呢!
有些烦躁,揉了揉脑袋,她在花丛里又滚了滚,白色毯子裹到了她的肩上。“吱”一声,乖乖忽然跑了。
然后是有人踩断树枝的声音。“谁?”月见忽然坐了起来,就看见一个身长玉立的男人倚在一棵高大得足以遮天盖地的百年玉兰树旁抽烟。
风将烟味送了一点过来,很奇怪,并不难闻。起码,她不反感,烟里有淡的薄荷香。
遇到陌生人,她会条件反射地进入紧张状态,身体发僵绷直,很不自然地僵坐在花丛里,腰背绷得紧紧的,胸脯不断起伏。
洛泽一早就看见了她,那是一个很美丽的少女,让人见了,不会轻易忘记。
洛泽没有说话。隔了距离沉默地看着她,忽然,他将另一边手上拿着的东西递了过去,想了想,话才说了出口,“希望你喜欢。”
他没有贸然地走过来,就站在那,倚在树旁,看起来温文尔雅,十分迷人。
玉兰树太高大,翠色的枝叶遮挡住了他的眉眼,她只能看见他唇边一点温润的笑意。
“你,你走过来,我看不清楚你。”很奇怪的,月见觉得把话说出来,没有原来那么困难了,中间只停顿了一次。
低笑了一声,洛泽从树后走了出来。阳光打在他肩头,十分温暖。他的眉眼被身后的一树碧绿映衬,那漆黑的眼眸居然像是染上了一点浓翠,黛色还染上了他的眉梢。真是英俊。
“你真好看。”月见忽然笑了。
原来是个小花痴。洛泽向她走近,将画递给了她。她接过一看,居然是乖乖。他画了乖乖!
“喂,你是画家?”少女有些执拗地看着他。目光还有些直勾勾。洛泽略微怔愣,这个少女看起来像是十分有想法的样子。笑了笑,他答:“是吧。”
少女的身体放软了下来,他是雕塑家,他学过人体解剖,了解人体的每一分构造,自然知道,她已经放下了戒备。
然后,那个少女忽然从花丛里站了起来。
蓦地,洛泽停止了呼吸。
少女已经发育的饱满芬芳的身体,居然没有穿内衣。那是一件黑纱拼黑色锦缎的连衣裙,衬得她肤白如脂玉,简直带有一种原罪般的美。
更要命的是,她自己并不自觉,所以没有穿内衣。胸前的形状,就算还隔着衣服,他都能想象到是什么样子,就像那一朵朵粉色的花碗饱满的大马士革玫瑰。当她疑惑,长眉一挑,身体稍稍朝他转过来时,她胸前的那微微突起的两点晃动,使得他喉头一动,匆忙移开了视线。
“怎么了?”月见又问,“你哪里不舒服吗?”
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洛泽十分狼狈尴尬,将身上黛青色西服脱下,盖到了她身上,说,“风大。”其实他见识过无数人的裸体,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活着的,死去的。他本不应该感到尴尬和狼狈。
月见眼珠子转了转,忽然发觉这个年轻好看的男人耳根红了。一时莫名,她揉了揉自己的鼻子,又说,“你画得真好看。”
吸吸鼻子,她叫了声,“乖乖”,那只鹦鹉飞了下来,停在她伸出的手臂上。她的手臂纤细,在阳光下白得近乎透明。
他只好仓促移开目光,“你喜欢就好。”
“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月见朝他走近了一步,双手抱着那张画置于胸前,珍而重之。
他温柔地笑道:“我是洛泽。我的年纪可以做你叔叔了。”他看出来了,这是个敏感的小姑娘。
小姑娘歪着头看着他,然后说:“你看起来那么年轻英俊,洛泽小叔叔。”
27岁的他知道不应该,但却是问了出口,“小姑娘,你多少岁了?”
月见很坏,眨了眨眼睛,骗了他:“十六。”
见他眸色深浓无法见底,她又说,“再过两年,我就成年了。你要来找我吗?洛泽小叔叔,记住我的名字,我叫小草。”沙月珠是姐姐给她起的名字。当初,姐姐拣她回来时,裹在她身上的那件小衣服还留着,月见见过那件小衣服,上面绣着“月见”二字。所以,她的名字,不是月珠,而是月见,一株没有人要的小草。
后来,洛泽再去找她,她失踪了。
沙氏家族的人报了警,却没有人能找回她。洛泽去找,沙氏家族的人说,她们那里没有小草,只有月珠二小姐。月露与月珠,是一对姐妹。
洛泽,不见了他的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