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大咧咧的说道:“真的不怎么好,我明白,我懂……不然的话,你们弄个重案侦缉处干什么?瞧,我们图伦港民风淳朴、治安优良,咱们图伦港警局,就没这么多乱七八糟的部门!”
马克警校额头青筋凸起,他和几个下属同时冒出了极其不善的念头,很想冲出去将乔毒打一顿。
但是看看乔身边百多名戾气横生的‘警察’,马克警校和一伙下属,强行压下了心头的冲动。
一行人来到了矿业医院的西北角,距离其他十几栋病房大楼有大半里地,绿树从中孤零零的矗立着一座外表灰白色,莫名让人心头发寒的小楼。
“西雅克侯爵,还有其他遇袭死难者的尸体……不,应该说是残骸,都保存在这里。”
马克警校走下马车,带着乔等人来到了小楼门口,他指了指乔身后的大队人马,沉声道:“乔警官,可不能带这么多人下去,下方的空间有限。”
“下面?地下?”乔瞪大眼看着马克警校:“这么说,这里有一座地下黑牢喽?”
“地下黑牢?”马克警校恨不得在乔的脸上喷一大口血:“不,这下面,是整个德伦帝国第一个,也是如今仅有的两个地下冰藏太平间之一。”
“冰藏?太平间?”乔掀开头顶的警盔,摸了摸被开花炮弹烧得一半溜光一半残缺的头发,很是惊奇的说道:“新鲜玩意儿,那还真得见识见识……唔,牙叔叔,还有木槿、桔梗,你们跟我下去吧。”
灯光昏暗的小楼,面容狰狞的看门人拿着累赘的钥匙串,打开了一扇一尺厚、中间夹了棉絮的铁门,嘀嘀咕咕的带着乔和马克警校等人,走进了一个长宽二十尺的四方形房间。
看门人扳动了房间门口的一个金属把守,就听得远处传来了低沉的蒸汽‘噗嗤’声,伴随着‘呛琅琅’的铁链摩擦声,偌大的房间开始缓缓下降。
乔瞪大眼,骇然看着马克警校。
马克警校一本正经的看着乔,摆出了一副习以为常、见多见惯的矜持表情,很淡然的说道:“哦,蒸汽升降机……没什么用的玩意儿,去年刚刚发明的小东西,前两个月刚给这里装上……唔,大人物也要有大人物的体面嘛。”
不等乔开口询问,马克警校已经带着一丝得意劲儿,絮絮叨叨的嘀咕起来。
什么鲁尔城大区的很多大人物,都来矿业医院治病啊。
医治无效,那些大人物死后,会举办规模巨大的悼念仪式啊。
悼念仪式上的很多贵宾路程太远,需要一段时间才能赶到鲁尔城啊。
等待贵宾的时候,那些死掉的大人物,尸体当然要妥善保管在这个冰藏的太平间啊。
所以,蒸汽升降机这种高档货,第一时间给这太平间配上,以凸显未来可能要使用这个太平间的大人物们的体面和排场啊。
乔听得是目瞪口呆。
就在马克警校得意的吹嘘中,这个房间向下降落了大概一百尺,然后轻轻一震,停了下来。
第二百零七章 不是他
面相狰狞的看门人举起了手中的风灯,钥匙串‘当朗朗’的一阵乱响,他打开了门锁,推开了又一扇中间夹着厚厚棉絮,厚达一尺的金属门。
门后黑漆漆的,一股凛冽的寒气扑面袭来。
兰木槿、兰桔梗下意识的眯起了眼睛,两人悄无声息的横挪了两步,悄然站在了马克警校和看门人的身后。在这个距离,如果马克警校和看门人有任何异动,他们可以第一时间将其击杀。
寒气扑来,乔的鼻子一阵刺痛,他仰面朝天,然后重重的打了两个喷嚏。
站在乔身边,右手按在剑柄上的牙同样身体一哆嗦,然后连续打了个好几个喷嚏,下意识的骂道:“这是什么鬼地方?”
看门人举着风灯,一溜小碎步走了出去,他一边走,一边‘咯咯’笑着:“这位老爷,您说得可对了,这里不就是鬼地方么?嘿嘿,属于鬼的地方!”
划火柴的‘嗤嗤’声中,一股淡淡的硝烟味传来。
升降器的门外,幽长的甬道墙壁上,一盏又一盏煤油灯被点亮,昏暗的灯光照亮了甬道,也照亮了甬道中将近一尺高,在地面翻滚的白色寒雾。
“乔警官,这边请。”马克警校紧了紧身上的短斗篷,咳嗽了一声,掏出袖子里的一枚银桂叶圣像纹章按在心口,低声的念叨了几句。
很显然,马克警校是一位穆忒丝忒的虔诚信徒。
“您怕鬼?”乔紧跟在马克警校身后,小步走进了幽深的甬道:“哈,我的妹妹薇玛,也很怕鬼……我小时候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在雷暴雨之夜,给薇玛讲鬼故事!”
“我不是怕,而是尊敬。”马克警校有点心虚的嘟囔道:“您不觉得么?他们的灵魂,已经回归了伟大的穆忒丝忒身边……只留下了污浊而沉重的肉体,留在人世间供亲人哀悼。”
“西雅克那老家伙,会有人哀悼他么?”乔的大肚皮几乎贴在了马克警校的后背上,他同样有点心虚的左右张望着,低声的嘀咕道:“太平间?这个名字就有点……让人不舒服。”
“我宁可叫它停尸房……该死的。”马克警校很认可乔的意见,‘太平间’这个词,的确让人有点心头发毛:“不过西雅克侯爵,他的几个儿子、女儿,这些天都在鲁尔城,听说为了继承权的事情,很是闹得厉害。”
“这几天,我们局长都快被他们烦死了。”马克警校低声说道:“可是没办法,西雅克侯爵随身携带的那些印章、信物,在这件案子结束之前,都是重要证物,可不能交还给他的家人。”
看门人在前面引路,同时不断点燃两侧墙壁上的油灯。
十尺宽的幽深甬道两侧,一扇扇黑漆漆的铁门紧闭,每一扇门户上,都贴着一张白纸,上面写着或多或少的名字。
这就代表着,这些铁门后面,正保存了一具又一具的尸体。
越是顺着甬道向里走,乔和马克警校的声音就越来越低,最后两人都不吭声了。他们有一种正行走在生命和死亡交界处的诡异感,这种诡异感,让他们无力开口。
甬道中的温度很低,低到乔的呼吸都在空气中变成了浓浓的白雾。
白雾从口鼻之间垂落,渐渐的和地面上的寒雾凝成了一团。寒气顺着裤腿一路蔓延上来,弄得人浑身冷飕飕的,乔和牙一路上都在不断的打喷嚏。
走了很有一阵子,一行人来到了甬道尽头,看门人努力的推开了甬道尽头的大铁门,然后麻利的窜了进去,点亮了里面的灯火。
昏暗的灯光照亮了铁门后硕大的冷室。
长宽数十尺的冷室中,四面墙堆砌着厚厚的闪烁着寒光的冰块,冷室中摆着几排坚硬的花岗岩石床,打磨得犹如镜子一样光亮的花岗岩床板上,静静的躺着一具具狰狞的尸体。
所有的尸体都光溜溜的,直接袒露在寒气中。刺骨的寒气,让这些僵硬的尸体表面蒙上了一层薄薄的冰晶。
好多具尸体,都有被剖解过的痕迹,有些创口没有收拾妥当,就这么袒露在寒气中,皮肤、脂肪、肌肉、血管,都因为外界的低温,色泽变得很是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