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芃姬笑道,“吉庆喜欢趋利避害,为人谨慎小心,但却不是蠢笨的。他替北渊当马前卒有什么用?北渊这个模样还能与我对抗多久?最后是北渊赢面大还是我赢面大?这些问题,他心里清楚得很。哪怕他真是北渊的探子,过来也是向我投诚,然后反捅北渊一刀……”
亓官让不赞同地摇头。
“理是这个理,但主公也不可轻信,马休此时混入难民中逃难到这儿,时机有些巧了。”
姜芃姬笑道,“我知道,这些担心等我见了他就知道了。”
聪明人就是喜欢将事情复杂化,哪怕是姜芃姬也不可免俗。
等真正见到马休这人,先前的阴谋论和推测都烟消云散,只剩满满的叹息。
“吉庆?”
当马休被带来与她见面的时候,姜芃姬看着他的脸许久,仍是无法从这张苍老疲倦的脸上找到当年的痕迹。她只觉得喉间一哽,半晌说不出话。马休年纪不是五人中最大的,但他如今的模样却与七旬古稀老人无甚区别,一头杂乱的头发几乎没有多少黑色,全白光了。
不仅头发白光了,脸上的皮肤又皱又干,还有常年受寒留下的冻疮裂痕。
他步履虚浮地上前两步,缓慢俯下身行了个大礼。
看得出来,他是想尽量标准一些的,但红肿的双手和虚软的双腿却在不受控制地打颤。
姜芃姬猛地起身将他扶住,他的手臂瘦得只剩皮和骨头了,让她连一点儿劲都不敢使。
“十余年不见,兰亭可还好?”
马休虚软得露出浅笑,声音也是老年人有的苍老和喑哑。
倒是这熟稔的口吻让姜芃姬找回了几分熟悉感。
“兰亭……现在或许只有你还这般称呼我了。”姜芃姬听后忍不住苦笑,她改名换姓的事情闹得天下皆知,没想到待在北渊避祸的马休却没听到风声,仍以当年的称呼唤她。
马休苍老的面庞带着几分局促为难。
“……以庶民之身直呼君之名讳……确实不敬……”
姜芃姬道,“不是,我弃了那名字了,因为……一些比较复杂的缘由……并非身份之故。”
马休没有细问,如当年那般选择了沉默。
吕徵听到消息也匆匆赶来,当他瞧见堂内那个苍老佝偻的老人,几乎认不出这就是马休。
马休只比姜芃姬大了七八岁,但二人此时的相貌更像是爷孙。
这些年,马休都经历了什么?
“你是……少音?”
马休将吕徵仔细认了几遍,只是后者站得远了一些,他眼睛不好瞧不真切,半晌才认出来。
“……是……”
马休虚弱笑道,“多年未见,你倒是与当年无甚两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