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夫人也是聪慧机敏的,不然当年也不至于被孟湛一见钟情……要知道孟氏乃是东庆高门,孟湛的妻子最少也得是士族嫡女,尽管继夫人后来被认作嫡女,但身份始终短了一大截。
柳佘说得隐晦,然而聪明如她,当下就弄明白他话中的暗示。
以柳佘如今的身份,对一个小辈出手的确有些拉不下脸,但他的儿女一辈总没问题吧?
只是,目前孟氏在东庆的势力依旧根深蒂固,无法轻易撼动。若要对孟悢做什么,绝对不能牵扯到柳府身上,以免被盛怒的孟氏追究,现在打草惊蛇不值当。
三言两语之间,孟悢的处境已经变得极其危险,偏偏这个人还丝毫没有危机逼近的预感。
“果然像娘说的,这个柳府就是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瞧瞧,我都看到那个柳仲卿眼底冒火了,偏偏还要忍着火气,不敢动我,多孬的一个男人,偏偏爹爹还当他多厉害,处处忌惮。”
原本娇俏动人的“少女”四仰八叉地躺在舒适的床榻上,脑袋一歪,看到一旁整齐码放的衣裳,随手用手指捻起,嫌弃地嗤了一声,仿佛手里捏着的是什么肮脏的东西。
“寒酸得要死,这种破料子,搁府里也就给下人穿穿,那个柳仲卿竟然将它送来羞辱我!”
跟着孟悢一起入府,扮演丫鬟的小厮连忙上前,制止孟悢想将衣裳丢出去的动作。
嘴里不住念叨,“奴的郎君哟,漂泊在外,自然处处不如府里。这种料子虽然寒酸,还是上京三年前才时兴的,可河间本就是穷乡僻壤,听说有些士族连基本的体面都保不住,有衣料蔽体就不错了。郎君就稍微忍一忍,等那件事情风头过去了,老爷夫人再来将您接回去。”
孟悢暗暗气得咬牙,但也不得不承认,小厮说得很有道理,现在根本不是胡闹挑剔的时候。
“要不是那个孟浑没事找事,我也不需要受这种委屈。”孟悢听到小厮的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不过是孟氏的扈从贱仆而已,竟然还耍起脾气了,惹得爹爹大怒……”
小厮附和着道,“可不是么,那个孟浑就跟他的名字一样,都是个浑人,脑子拎不清楚,郎君犯不着跟他置气。等孟家军将那些叛乱贼子全部灭了,那个孟浑还不得落到郎君手里。”
孟浑,这人便是那位火烧郡守府的牛人,孟氏之前的扈从,凭着一股子拼劲爬到了郡都尉。
“若是搁在大夏初期,别说孟浑的妻子,便是让他全家女眷过来服侍,他也不敢吱半声。如今可倒好,真当孟氏无人,连一个小小扈从都敢闹事欺负……气煞我也!”
小厮的话的确让孟悢火气大消,然而心中还是有些说不出的屈辱。
昨日他和小厮偷偷出去鬼混,偶然看到混入河间郡的孟浑,两人险些吓得魂都飞了。
早知道孟浑会这样阴魂不散,他就不该任性胡闹,甩开护卫跟着狐朋狗友一道来这里猎艳。
可恨!
一想到本该早早到手的小娘子,再想想现在的情形,不由得气得胸口发疼。
不过小厮也提醒了他,主仆两人暂时躲到柳佘的府上,等安定下来再去联系护卫家丁。
等身边有人保护了,孟悢自然不怕孟浑,乱刀都能将那条丧家犬砍死。
这么想着,心中舒畅很多,连带那一身他瞧不上眼的衣裳都顺眼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