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寒自皇帝赶来就悄然退下,殿外被控制住的其实是随着太子过来的东宫众人,控制者多半都是宿卫禁宫的千牛卫服色,面孔却很生,小寒几乎都不认识。
她原拟要寻人指个捷径出宫,冷不防舒窈笑吟吟地拦在前路,“二娘子快随我来,别往前头混撞。”
小寒隐约嗅到了一丝血腥,她知道帝王家事少问最妙,立即点点头。
舒窈对她自然不会怠慢,请她到外官等候的耳房里稍歇,亲自伺候茶水点心,又笑道:“宫门已经下钥,今日怕是出不去了,早先婢子已经向前头报备过。等那边事了,二娘子见过殿下再做定夺吧。”
小寒苦笑,她还在想李溯的那些话到底是真是假,此刻见到舒窈的绝色,不由得给“假”的判断上又加了一重砝码。
李溯也许只是为了让太子放下戒心,兄弟阋墙是本朝皇帝继位的传统,废黜太子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所以她只是李溯扮演情深的工具,就如同她用来撬动铜鼎的那一支铁棒。
皇帝离开承庆殿的时候,已经交戌正刻。
小寒灌了一肚子茶水点水蜜饯,才听到前面乱糟糟的一阵喧闹。舒窈职责所系,出去探望了片刻回来,笑道:“殿下不要我们伺候,请二娘子过去呢。”
寝殿里燃起为数不多的灯烛,室内幽香袅袅,帐幔低垂,李溯急促地咳了几声,问道:“小寒?我渴。”
小寒来时带来舒窈交代她给李溯的药,也备了蜜饯和茶水供他漱口,此刻她已经收敛了不该有的绮思,笑道:“水没有,只有药。”
渴极之际,药也只有喝了。
李溯勉强撑起身,接过小寒手中的药碗一饮而尽,蜜饯不用,漱口也不用,抓住她的后颈便将唇凑了上来。
这是一个带着浓烈药香的吻,既有久别重逢的渴求,又有劫后余生的欣喜。
小寒手里还捧着药碗茶盏蜜饯的小托盘,就是这么傻傻被他辗转深吻,脑中全是浆糊,根本没想起来还可以把这些东西扣到他脑袋上阻止他。
“这会不渴了。”李溯终于舍得放开她的唇,声音低回暗哑,“今天吓到了吗?”
小寒若是没有及时出手,李溯说不定真的被太子一剑穿胸,她此刻想来仍有余悸,“太子这次吃了大亏……你这是……”
挨打了三个字在小寒咽喉间卡着,不敢说。
李溯的左脸此刻殷红微肿,因帐幔低垂,室内灯烛暗淡,他又刻意闪避掩饰,所以小寒此刻才发现有异样,她随身带的就有伤药,连忙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取了一只小小的瓷盒来。
李溯又恼又笑,这小娘子向来务实,“方才我和父亲又说了一遍,他没想到我无心帝位,恨到……”
他有意激怒皇帝,让他不必再对自己继承皇位有期待,当时提及自己的母亲,皇帝才给了他一巴掌的,也算求仁得仁。
小寒点点头,想让太子相信他无心帝位,当然也要连皇帝一起骗。她没在李溯身边伺候过,也不懂规矩,指尖沾了治伤的油膏就往他脸上抹。
“可惜父亲不同意赐婚,等我慢慢磨吧。”李溯乖乖侧脸任她涂药,又柔声道:“殿试时他说不定还要再为难你,到时候我定然也会在场,万不得已你就知难而退,不要硬扛。”
做戏当然也要做全套,小寒十分肯定他的行为都是为了麻痹太子做铺垫,口中漫应了一声,谁知道李溯突然握住了她的手,按在心口,笑叹道:“我说的话,你是不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小寒心中点头,表面上当然要做出个差不多的模样,笑道:“当然听懂了,殿下不用担心。”
“父亲中意宋家九畹,皇后偏爱王家令仪,柳贤妃觉得柳家琼华不错,裴贵妃推荐了她的侄女裴如雪,我自己喜欢你……可你看起来并不太信。”
小寒并不觉得自己该相信,她轻声道:“殿下,此间没有旁人,小寒也愿意一生效忠,但求你莫连我也骗。”
李溯早猜到了她的心思,突然将她扯过来拥紧了,笑道:“效忠?那先洞个房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