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彧进了浴室, 发现浴桶中并没有水,他扭头朝一旁的浴池一看,里面果然放满了一池水,他忍不住摇头,至于吗,又准备这么多的水,多浪费。
萧彧在屏风后脱下衣服,进了浴池,水温刚刚好,不凉也不热,他忍不住在水里扑腾了几下,真是舒服啊,奢侈还是有奢侈的好处。
正洗着,外面传来了吱呀的开门声,萧彧扭头朝外看去,屏风外出现了一道人影:谁?
裴凛之的声音响起来:是我。
萧彧趴在水池边:是不是你让他们准备的洗澡水?
对,今日是你的大日子,要隆重一些。裴凛之从屏风后过来,开始脱自己的衣服,毫不避讳萧彧的目光。
萧彧虽然跟他同床共枕多年,但几乎没与他袒裎相见过,见他如此,赶紧转过身去,假装游泳。
片刻后,裴凛之下了水池,走到萧彧身边:我伺候你沐浴。
这不是他头一次给萧彧搓背,但上次他们都穿了裤子,这次可是什么都没穿。所以不待裴凛之靠近,萧彧便有种难以言喻的羞涩感,觉得仿佛会有什么事发生似的,有点想逃,又有点期待。
萧彧背对着裴凛之,用手指抠着池壁,找话题:吉时是什么时辰?
辰时中,不用担心,来得及的。裴凛之用水瓢舀水,轻轻从萧彧发顶浇上,然后用加了花露的胰子抹在乌黑的头发上,开始抓揉。
萧彧闭着眼睛享受着:你及冠礼什么都没办,不也过来了,我及冠为什么要搞得这么隆重。
你与我不一样,你是万众瞩目的皇上,也是万民的表率,大家都看着你。就算我不准备,礼部也会替你准备的,他们的礼节更为繁缛。裴凛之说。
萧彧无奈撇嘴:那好吧。及冠礼非常重要吗?
裴凛之说:行冠礼,就是成人礼。古语说冠而生子,行完冠礼,你就真的成年了。
萧彧突然说:其实我都成年好多年了。
裴凛之一愣,终于还是问出了一个埋在心中许久的问题:小彧从前是多大?
萧彧说:快二十八岁。
裴凛之听完,表情有些复杂:比我还大。
萧彧听出他这声音有点不对,扭头看着他:是不是觉得我挺老的?
裴凛之说:也没有,只是没想到你会比我大。他更担心的是,他已经娶妻生子。
萧彧笑嘻嘻地说:看你那表情,你心里肯定在想,没想到其实是个大叔。其实我觉得我自己还怪年轻的,二十八岁,在我们那边,人生才刚刚开始呢。我们的平均寿命已经接近八十了。
裴凛之讶异道:都能到耄耋之年?
萧彧点头:也不是都能,半数以上吧,九十百岁都不鲜见。我们学科的泰斗,就年过九十了,身体依旧非常硬朗,还能继续从事科研工作呢。
裴凛之觉得简直不可思议,九十百岁的寿星,都能被视为神仙了吧:为何能够如此高寿?
科技发达,医学发展,不会因为一个伤寒一次天花就丧命。所以你别看我为大家提供了这么多不可思议的创新发明,事实上,这并没有从根本上改善人们的生活质量和水平。我能力有限,很多事也无能为力。萧彧叹息道。
裴凛之说:不,已经非常好了。世人都会感谢你给大家带来的变化。
萧彧笑笑:我也不需要他们感谢,只要不怨恨我就不错了。
裴凛之从背后将他拥在怀里,贴着他的脸:不会的。世人心中都有一杆秤,好坏大家都知道。
萧彧靠在裴凛之怀中,湿滑的肌肤相贴,那感觉异常清晰,后背贴着的胸膛宽阔有力,充满荷尔蒙的雄躯令他肾上腺激素激增,他情不自禁地心跳加速起来。
裴凛之显然跟他有差不多的感受:小彧。他喃喃地呼唤他的名字。
萧彧呓语般嗯了一声。
裴凛之拥着他:你可曾娶妻生子?
萧彧闻言,戏谑地说:你现在才问这个,是不是有点迟了?
裴凛之喉头滑动一下:其实有没有都不要紧,我不介意。
萧彧轻笑出声:没有,在我们那里,二十八岁不结婚的比比皆是。
裴凛之闻言狂喜,他将萧彧的身体转过来,在他唇上吻一下,再将人紧紧抱在怀里,呵呵傻笑起来:太好了!小彧,真是太好了!
两人什么都没穿,这么贴着,本来是极其容易擦枪走火的,萧彧却突然闭上眼睛:眼睛迷了,进皂角水了。
裴凛之一听,赶紧松开他:快蹲下,我给你洗洗。
于是原本极其暧昧的氛围被冲得荡然无存,以至于裴凛之后来想起这一幕时,都时常扼腕叹息,多好的机会啊,简直是太可惜了!
萧彧沐浴完毕,裴凛之替他擦干头发,到吉时前,头发正好干了。裴凛之亲自为他束发,插上一根龙首花梨木发簪。
等行完冠礼,这发簪以后就要用发冠替代了。
朝中许多官员参加了萧彧的及冠礼,王启作为礼部尚书,是为萧彧授冠的不二人选。
番禺没有皇室宗庙,刺史府中原本有祠堂,萧彧便在祠堂中供奉了祖宗父母的牌位,及冠礼便在祠堂中进行。
萧彧身着吉服,依礼跪拜祖先父母牌位,王启遵循古礼朗声送祝词: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然后为萧彧戴上缁布冠,又说了一些祝词,再换上皮弁,最后才换上冠冕,反复三次,冠礼才算结束。最后还要以成人的身份跪拜祖先牌位,过程极其繁复,相当折腾人。
好在已经到了农历九月,又是早上,天气没那么炎热,否则萧彧真要因为这个及冠礼弄得汗流浃背。
及冠礼结束之后,客人们都为萧彧送上了贺礼。萧彧收礼收到手软,这些官员还真够大方的,什么文房四宝、金银玉器、古玩字画、绫罗绸缎等等,什么贵送什么。
萧彧一边收一边道谢:让大家破费了。诸位爱卿俸禄有限,却还要为我的生辰贺礼如此破费,实在是受之有愧。往后同僚之间送贺礼,还是简朴一点好,重要的不是价值,而是心意。
看来最好还是要下道圣旨,规定同僚间送礼价值不得超过多少,避免铺张攀比,甚至还有收受贿赂之嫌。
此时王涓过来,双手恭敬地奉上一张纸:陛下,这是小臣为陛下送上的生辰贺礼。
王涓今日收拾得工整了些,至少没有穿短打,髭须也修得整整齐齐,不像头一回那样不修边幅,大约是因为知道今日场面正式,又事关王家脸面,所以没敢造次。
萧彧接过他手里的纸,展开一看:让我瞧瞧。咦,小王大人设计的这是水锥?
王涓恭敬道:陛下圣明,一眼就认出来了。先前陛下命小臣改造筒车,臣发现筒车看似简单,结构却极其合理,再加风叶便显得笨重而累赘。小臣便琢磨了一座专门用来舂米的水锥,以机关控制水流,用时便将机关打开,引水入内,冲击水锥活动,不用时,便将机关合上,水锥也便停止使用。水锥与筒车不一样,受水位影响较小,而且在水量较小的溪流沟渠也能用。
萧彧拍案叫绝:妙极妙极!小王大人果然七窍玲珑心,水锥设计甚为合理,此乃我今日收到贺礼之冠。他说着,将手头的图样递给了身旁的裴凛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