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要是生的女儿呢?裴凛之问。
生出女儿,看家主的意思了,他若是不愿意养,就由典妻带回去。赖峰说。
萧彧沉默了,连妻子都会租赁出去的男人,会愿意帮别人养女儿?
吉海说:陈家被抄了家,这典妻连同生出的女儿都不要了,送回原夫家。但夫家也不愿意替陈家养女儿,便将妻子和孩子一并卖到了得意楼。这女人就带着孩子跳楼自杀了。
萧彧听到这里,气得咬牙切齿,这吃人的社会,把人当商品的社会,他说:陈家人丧尽天良!令孙非速速彻查此事,将与死者典妻一案相关的人都缉拿归案!
裴凛之对吉海说:吉海,去找孙大人,就说陛下得知此事,大为震怒,让他好好彻查此案。
是。吉海说着转身朝府衙跑去。
好不容易人群才逐渐散去,他们的马车也终于重新走了起来。
萧彧咬着牙说:我看广州也要跟跟崖州一样,要取缔青楼妓馆了,必须严禁典妻事件再发生。
裴凛之说:广州的青楼女子要比崖州多得多,陛下在广州没有作坊,容纳不了这么多人。你让这些女子独立出来,她们能以什么为生呢?
萧彧揉揉额头,这一直都是他顾虑的,所以才迟迟没有提取缔的事,但今日这惨剧就发生自己眼前,他不能再坐视不理了,沉默就是行凶者的帮凶。
向阳开口说:陛下依旧可以将这些女子整编起来,可以演奏乐器、唱歌、跳舞,甚至也可以去说书。
萧彧摆手:可并非人人都有这方面的才能。到时候还是在广州设个织坊,专门纺纱织布。正好今年的棉花也快出来了。
晚上,萧彧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裴凛之说:小彧还在为白天的事生气?
萧彧叹气:我以为有了问题,解决掉就好了,结果马上又会出现新的问题,简直没完没了。感觉这皇帝真不好当。
裴凛之摸摸他的头:辛苦了。慢慢来,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萧彧想起一个事:对了,你今日怎么突然想起来让向阳去军中?也不提前跟我商量。
你不想让他去?
也没有,他自己不是不愿意去吗。
他当然不愿意去。
啊?为什么?
裴凛之说:自己去想。
萧彧:他怎么知道!这问了等于白问啊!
次日朝堂之上,萧彧将取缔青楼妓馆的计划一说,果然引起了的很大反响。
大家都纷纷发言,表达自己的观点,那帮原广州的官员几乎没有人赞同取缔青楼,认为牵扯面太广。
萧彧岂有不知道,所谓牵扯太广,其实是损害到了一些世家的利益,毕竟不少青楼妓馆的背后老板就是他们。
倒是从崖州跟过来的人都支持萧彧的决定,因为他们看到了取缔后的成果,没有了青楼,对百姓生活并没有什么影响,而且人们还多了一些期盼,可以看到歌舞表演。
当然,也有人认为,青楼妓馆的存在,能让穷困的男人有地方宣泄欲望和压力,减少对女性的犯罪,也能在某种程度上维持社会稳定。
萧彧认为这完全是无稽之谈,合着女人就是泄欲的工具?那还要官府和军队干什么!
第114章 报纸
六月初六, 阿平的生日,也是个传统节日, 六月六,晒龙袍,百姓则晾晒自家的被褥衣服。
阿平过生日,一切从简。但萧彧还是亲自动手,给阿平蒸了一个花馒头,用蔬菜汁、果汁和花瓣汁和面, 做了一只五彩公鸡,因为阿平是属鸡的。
这只五彩的胖公鸡憨态可掬,阿平看到这个礼物,喜欢得不行, 抱着不舍得撒手,也不舍得吃。
思归逗他:阿平你吃不吃, 你不吃我可吃了。
阿平抱着胖公鸡:不许吃我的胖公鸡,这是郎君给我的。
萧彧说:阿平,你还是吃了吧, 这个不能放, 放久了它就坏了。你喜欢小公鸡, 赶明儿叫瓷坊的人给你烧一套, 那个就不会坏了。
阿平摸着胖公鸡,左看右看, 还是不舍得下嘴, 抬起头, 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萧彧:我晚上吃好吗?
萧彧笑着摸摸他的脑袋:好, 晚上吃。走, 带你出去玩。听说今天街上很热闹呢, 我们去瞧热闹。
喔喔喔太棒了!这个阿平最喜欢了,对一个有着旺盛好奇心的三岁孩童来说,外面的世界正是他最向往的。但大人们都忙,他平时很少出去,只能在府中玩,后院马厩里的马尾被他揪得都快秃了。
萧彧弯腰抱起阿平,小家伙搂着他的脖子,亲着他的脸颊:我最喜欢郎君了!
萧彧呵呵笑。
裴凛之嫉妒地看着阿平,为什么这个臭小子可以随时随地亲萧彧,自己只能关上门之后才能做这些。
臭小子,你都三岁了,下来自己走,别让郎君抱。裴凛之说。
阿平冲他皱鼻子:我不嘛,我就让郎君抱。
赖峰说:陛下,还是我来抱吧。
没事,我能抱。累了我会放他下来。萧彧说。
马车出了门,萧彧将窗帘卷起来,从窗口看街上的风景。
家家户户果然都在晾晒被子、衣服,大人的,小孩的,各个季节的都有。
多为靛青、黑、白等色,很少有鲜亮的颜色,没办法,染色剂有限,而且不易固色,染上了也容易掉。若是谁家能看到这几种颜色以外的,那绝对是值得显摆的事。
六月六晒衣被,其实也有些攀比的意味在,跟左邻右舍比比,谁家的衣服被子多,谁家的更好。
车行一段距离,阿平突然喊了起来:哇,好漂亮!
裴凛之也嗬了一声:好大的排场,竟然挂了一条街。这是哪家的?
萧彧往另一边窗口看去,外面突然多了很多人,都在往左侧一条名为安顺街的街道涌去。而整条安顺街,挂满了五颜六色的布匹,从临街的二楼垂挂下来,风一吹,飘飘扬扬,煞是壮观。
马车外随行的孟思归探过头来:师父,应该是吴家,这一条街都是吴家的。
萧彧问:吴参军家的?
孟思归点头:正是。城中最大的医馆就在这安顺街,我来过很多次。
萧彧笑道:吴家果然有钱,整个番禺城都不及他家颜色丰富。
又行了一段,萧彧发现自己还是见识太少,路旁的树上竟挂满了五彩的丝绸,这怎么看都不像是晒布,分明是炫富,他竟看到了史书上写的情况,这些世家竟真以这样的方式竞富!
这又是哪家?萧彧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