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窗外挤进来的光似乎暗了那么一瞬,房中几人俱是凝神细听李韫奕口中李闫卿造下的那份因果。
李韫奕方才的话没有继续讲下去,只见他那有些干涸的桃花眼用力地眨了几下,散出的目光在李终南那处停了一停:“八弟,关于你手腕一事,对不住,六哥深知这句致歉之语来之迟矣,但还是要与你说了,待这些林林总总过后,六哥定会竭力补偿你。”
也不知是旧事重提还是如何,十年前被李韫奕掰断的腕子这厢便隐隐作痛起来,李终南有些别扭地笑笑:“六哥,其实经过这几月中发生的大小事,我倒是能理解你当时所为,再者,我腕子本就属先天不足,其实我也并未怪过你。”
“你不必……”
“我并非是在安慰你,我生来一身病骨,手腕有异自然也在列。”李终南似漫不经心地一抚腕子,眼中斜斜洒了一些经年过往,声线不由就有些微颤,“十年前师父与我回李府,正巧赶上佩芷欲要自立门户,迫不得已之下我才协助师父为佩芷除骨。奈何当时我少不经事,不懂李府的规矩,加之那日大雨,满目黑魆如嶂,我辩不得东西,胡乱就进了间屋子。无意中触碰了桌上之书……”
“然后六哥便进来问我看到了甚么,为甚么要到这处来。”这段过往似乎耗尽了李终南大部分力气,说到半途,他停了一停,正欲再继续时李终南自觉腕子上却多了一份温暖,抬眼看去,见晓舟珩半撑着身子越过二人间隔的桌将手覆在李终南疼痛的那处,眼中的疼惜让李终南看得真切。
李终南随即笑了笑,顺势回握住晓舟珩搭上的那只手,冲着他点了点头:“你莫要皱眉了,我无碍的。”
晓舟珩从未见过李终南如此,也对他过往的种种不甚了解,当初晓舟珩以为二人是达成了一人不提一人便不说的默契,但现在看来自己此番定论乃大谬不然——那么痛的畴昔,教人如何能说得出口?
以后就……多迁就他一点罢。
就在晓舟珩思量间,李终南拾起了方才的话头:“后来六哥便擒住了我的双腕,也就在这时,师父双手沾血赶了来,见我那样被六哥捉住,便与六哥发生了争吵……”
“慎之……”李韫奕口中喃喃,似乎也回到了那个雨夜,耳边雷声隆隆,眼前是李贤槻愤懑的面容,待自己反应过来时,那个小徒儿的手便抬不起来了。
“那本书便是李氏族谱罢?”晓舟珩牵回了李韫奕的神思,“李闫卿那么早便让你保管了?你那是不是尚未成为家主么?”
“是了,那本家谱是家父在很早之前便让我代为保管,那时我对家父言听事行,生怕让他失望。”李韫奕苦笑一声,“现在看来自己当时做法甚蠢,自己本就这个性子,在怎么样都得不到家父认可的。”
“放他奶奶的狗屁。”屈夜梁还是忍不住啐了一声,“那李闫卿算个甚?给你家谱就是为了让你背负他所犯下的罪孽!”
“蔚霁!皇命难违,家父又能如何?”
“皇命……?”晓舟珩一惊,鬼外子旧案竟与先帝有关?
“嘿,还真是急惊风撞着个慢郎中,急煞我也,还不如让我来说。”沈骞翮终于是坐不住了,他起身清了清嗓子,在书房中理所应当地开始踱步,“据我所知,那时先帝龙体不堪病痛折磨,为了续命,肯定是下了不少法子罢?那长生不老药估计也是李闫卿帮他寻的罢?”
“也不能这样说来。”李韫奕浅浅地摇了下头,“家父并非是为他寻药,而是将他自己献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