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苏易水满腹的怒气忍不住一缓,同时心里暗骂:不想嫁又撩拨他,真是前世积习未改。若他现在还是十六七岁的少年郎,岂不是被她玩弄得心思上下颠飞,全然失了魂魄?由此可见,自己在二十年前着了她的道儿,也有情可原,到底是那时的妖女功力深厚,算计了年少无知的他……”
他正这么想着,冉冉又低声道:“我希望你记起来,并不是希望你为我去死。你若真这么般,我岂能独活?可是我总是希望你能清楚知道,你为何娶我,而我也知为何嫁你,如此才不会成为一对怨偶。”
苏易水却觉得冉冉的想法太天真幼稚,不过他总算舒缓了僵硬的腰杆,任着冉冉靠在他的肩膀上道:“你太小,却不知世间的怨偶大多是有过浓情蜜意,最后才相守成怨的。所以成为怨偶往往并非一开始没有想清楚,而是敌不过时间罢了。”
冉冉听了眨巴着眼,低低道:“所以,我们修真之人若是结成仙侣,岂不是要面对无尽的时间,大抵都是要结怨的?”
苏易水想了想,一本正经道:“我若像你爹担忧的那般,腰酸肾虚,夜里起夜太多,多半是会生怨的。”
嗯……
冉冉眨巴眨巴眼睛,她虽然是个天资出众的女子,可是真的没有听懂师父一本正经的话里是什么意思。
苏易水见她似乎不懂,于是干脆附耳过去,在她的耳边低低说了几句话。
只见冉冉白净的脸登时炸出了两朵飞霞,目瞪口呆地看了苏易水后,然后扑棱棱站起来,气得踹了前世的逆徒一脚,便飞奔了出去。
她打死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像苏易水那么一本正经的男人居然会说出如此不正经的话来。
只是那一夜,薛冉冉辗转反侧,难以成眠。后来她好不容易睡着时,竟然梦见自己身穿一身红衣,盖着红盖头,由着男人牵引入了红绸喜烛的喜房里去。
接下来梦中蜡烛熄灭以后的事情,冉冉简直脸红心跳地不敢回想,只是那梦又累又长,还有人在她耳边低语:“我若不卖些力气,你生怨了该怎么办?”
等到早晨醒来时,冉冉拱了拱被子,还闭着眼偷偷回想了那么一下下。
结果丘喜儿催她起来吃早饭,待她从窗户口看见冉冉红扑扑的脸蛋时,还笑嘻嘻地开着玩笑道:“小师妹,怎么还赖床,难道是春色入梦了?”
冉冉一个枕头飞甩了过去,同时一阵莫名心慌――她表现得如此明显?一会被苏易水看出来,可如何是好?
第90章 (李代桃僵)
冉冉的担忧显然多虑了。清晨吃饭的时候,苏易水已经被未来的准岳父母包围夹抄了。
现在巧莲帮着做饭,正好有便利,给未来女婿做的都是大补之物。这大清早就给苏易水独独炖了一锅山药白术羊肉粥,配粥的是葱炒大段的海参,都是对男子大有裨益之物。
高仓想夹起来吃时,巧莲还拦着道:“你年轻火力壮,又没有成亲,不用吃这个,补多了,会流鼻血的!”
这话一说完,众人齐望向了苏易水,又看向了薛冉冉,
薛冉冉谁也不看,将海碗扣在了脸上拼命往嘴里扒拉粥,待吃完后迫不及待地早早离桌而去。
等寻了机会她一定要跟娘亲说,可不能这么丢人了,苏易水肾的好坏与她何干?如此急切,岂不是引人误会?
不过跟她有话说的,还有羽童。她自从知道了冉冉就是前世的沐清歌之后,每次看着这小丫头的眼神就变得分外复杂。
她对于前世的沐清歌偏见颇多,对现在的薛冉冉又甚是喜爱,一时喜欢与厌恶交织,让她对冉冉有些无所适从。
最后只能尽量避免说话,免了彼此尴尬。
可是主人如今在那薛家夫妇的逼迫下,竟然已经签了聘书,当她在厨房帮厨听了这消息时,也是目瞪口呆。
如此这么一盘算,羽童觉得自己不能再沉默似金,总要跟薛冉冉聊得透些,才好将主人交付给她。
所以她郑重地将冉冉拉到了竹林里,凝眉冷目地问她,对主人可有戏弄之情?
冉冉揉着头穴,叹了一口气道:“你的主人就算中了洗魂符,心眼也似莲蓬。倒是我爹娘为人实在,行事又是庄户人家的朴实直来直去,因为误会了我和师父而贸贸然去提亲。你放心,我已经跟他们说过了,我是不会嫁给苏易水的……”
羽童急急打断了她的话:“你误会了,我并不是要谴责你的意思。二十年前我还年幼,看事情难免会偏颇些,所以以前不经意说了关于你的坏话,还请你海涵。”
羽童不傻,经过这么多的波折也更加了解了二十年前沐清歌的为人。如果当时自己年岁大些,说不定跟周飞花一样,欣赏着沐清歌。
而现在她总算想明白了主人二十年来的郁郁寡欢,如果两个人能结成佳偶,便了结了主人的夙愿,就此功德圆满了。
另外她也有私心,在这想跟冉冉说一说:“以前我与哥哥一直守着主人,除了主仆之情谊外,还因为主人在这世上孤苦无依。可是如果他能有你为伴,便不再是孤单一人,我也可以彻底放下心来,向主人请辞了。”
原来自从上次她在山下的孩儿和情郎被人要挟之后,羽童的心境就发生了许多改变。
得道成仙固然让人艳羡,可是如果能眼看着自己心爱之人渐渐成长,甚至慢慢变老,也是神仙可望而不可及的幸福。
羽童对自己的儿子和情郎满怀愧疚,所以早就歇了了修仙的心思,想着寻找机会下山与情郎完成迟迟未至的婚礼。
而现在,冉冉要嫁给主人的事情,显然就是个合适的契机。所以羽童这次找薛冉冉,有点类似娘亲改嫁,临行托孤。
另外羽童还没有跟苏易水提起,她有些担心主人和哥哥的反映,若是他们不同意的话,就算她心里对山下那对父子有再多的不舍,也不好独自离开了。
不过冉冉却觉得这是好事,羽童的儿子还小,不到七岁,正是需要娘亲的时候,她一口应承下来,帮着羽童跟苏易水提一提,免得她在主人面前抹不开脸面,不好开口。
当冉冉跟苏易水提起这事情的时候,苏易水却一本正经道:“她走了,谁来照顾我?”
冉冉正在替他研墨,不过万万没想到他能说出如此虎狼之词来:“所以,你就是因为缺少人照顾,就要阻止人家一家三口团聚?”
苏易水一边誊写着药单,一边继续无动于衷道:“她是因为你会嫁给我,所以才放心离去的。若你不嫁,她能放心?”
冉冉眨巴了下眼睛,她听明白了,好家伙,原来阻止羽童一家子幸福的罪魁祸首竟然成了她自己?
这个扣黑锅的本事,应该不是她前世教给这个逆徒的。冉冉研墨的手顿住了,歪头看着苏易水俊帅的侧脸:“你……这是逼婚吗?”
苏易水冷笑地抖了抖写好的单子:“我又不是你们村里娶不到婆娘的无赖汉子,你爱嫁不嫁。”
他虽然说得云淡风轻,可是凝眉微微撇嘴的样子,分明是在跟人置气。
冉冉噗嗤一声笑开了,古灵精怪地转了转眼珠道:“那你同意羽童下山,我再慎重考虑考虑我们俩成亲的事情?”
这次苏易水冷哼了一声后,便不再言语,冉冉也抄起小楷毛笔誊抄起药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