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那份生离死别的记忆牵挂,苏易水为了慰藉内心,也许真的曾移情喜欢过她薛冉冉。
所以,才会有了他被灵泉影响了心性后的放纵。那段记忆当初有多甜美,现在回想起来就有多么酸涩。
现在苏易水短缺了对沐清歌那份刻骨铭心的记忆,那么她薛冉冉对于他,便什么都不是了。
她甚至不能像书本里痴心错付的小姐那般,前去质问负心人到底有没有爱过她。
如今什么都记不得的男人,就是在毫无遮掩地告知她爱的深浅,全失了猜测爱意厚薄的暧昧忐忑,直白得叫人无法直面。
听完了酒老仙的话后,冉冉又一个人寻了处清净的山坡,静静望着树梢明月,排遣心内的烦闷。
不一会她的身旁有人坐下,男人清冷说道:“你也听到了法子,若真想让我记起来,便自己主动些,当初是怎么魅惑我的,全都照做一遍就是了。”
听了昔日爱徒布置的功课,西山前师尊的忧郁真的有些维系不下去,她惊讶地扭头轻声问道:“你……这意思,是暗示我勾引过你?”
苏易水并不觉得自己说得又多么过分,只眉峰不动道:“难道不是?前世的你向来喜欢容貌姣好的少年郎君,三言两语间就能博得人的欢心。我虽然不是那种心智不坚之人,但也说不准你后来用了什么非常手段一时迷惑了那时年少无知的我。既然这样,你照做一回就是了。”
冉冉半张着嘴,仔细想了想,可是自己的记忆里都是师父用他出众的男色在魅惑着年少无知的她啊!
依着她看,狐狸精倒是的确有一只,可惜是个公狐狸呢!
所以她毫不客气道:“师父,我敢发魂誓,我绝对不曾主动勾引过您!而且您说了洗魂符对您来说也没什么大碍,要不……咱们不解了?”
苏易水此番过来时,自觉自己已经做了很大的让步。可万万没想到,这小妖女却不领情,言语间似乎还在暗示,是他一门心思倒贴的她?
他如今已经不介意曾经跟沐清歌起了一段孽缘了,却不曾想妖女不认账,还明示暗示着,是他死乞白赖地倒贴着沐清歌,思慕着沐清歌!
难道是他当初主动追求沐清歌?苏易水生气了,这样的荒诞事情,只要长个脑子就编排不出来!
“薛冉冉,你不要得寸进尺!在这种事情上花心思争个先机,难道很有面子吗?”
话说到这份上,深厚的师徒之情也可以暂时靠边让让了。
薛冉冉挽起衣袖准备跟苏易水好好分析下:“不是……咱们且不论现在,单说前世的沐清歌。师父您应该也听二师叔说了,皇帝苏域千金博君一笑,在西山盖了那么华丽的屋舍。还有魔君魏纠,也是拧巴拧巴地示好,师父你那个时候,除了长得好看些,也没有什么优势啊!我虽不记得前世,可是也能想象身边满是如花少年的盛况……你那时候要是自个不争气,大约是排不上号的……”
说到最后的时候,冉冉在男人如刀子的眼神里自动压低了些声音。
“怎么?前世里魅惑了那么多的男人,你很骄傲吗?”
冉冉被堵得有些无话:“我……就是说前世,跟现在的我又没有关系……我就算嫁人,也得等我娘给我说亲呢……”
因为当初是谁勾引了谁的问题,二人月下的恳谈就此不欢而散。
余下的几天里,这二人也是闷了一路,谁也不搭理谁。
就连酒老仙都看出这二人闹着别扭,就此嘿嘿一笑:“看到了吧,洗魂符也是试金符,再深的情爱,也不过是一时的各取所需,若轻易忘掉就此一拍两散,也好也好啊!”
听了他的话,苏易水瞟了老头子一眼,然后长指一勾,将冉冉给酒老仙打来的酒倒到了树根下。
惹得酒老仙直跳脚,大骂苏易水不是个东西!
他们在赤焰山恶斗一场,每个人其实都有些风尘仆仆。待出了赤焰门的地界时,苏易水吩咐羽臣他们去买辆马车拉载岳胜。
而冉冉也让他们换下衣服和鞋子,拿到溪边清洗。
洗刷衣服的时候,丘喜儿看见冉冉盯着手里的鞋子发愣,似乎在走神,便忍不住捅了她一下,然后用眼神示意着冉冉,师父正在溪水的另一侧看着她。
算起来,两个人已经有好几日没看有说话了,苏易水的脸也愈来愈臭,吓得师叔和师兄弟们都不敢喘大气。
偏偏以往嘴甜会哄人的冉冉这次仿佛被猪油蒙了灵窍,就是不见她去讨好师父。
再这么一路别扭下去,也许西山真的会上演杀徒证道的人伦惨剧。
也许是觉得自己这几日的确有些过分,冉冉慢慢将鞋子放下,然后轻巧跳过了小溪,来到了苏易水的面前。
丘喜儿忍不住抬头看着那两个气氛微妙的人,替冉冉捏一把汗。
不过那两个人倒是没有说话,只是喉咙微微动了一会,便一前一后又去了附近的小树林。
丘喜儿看到他们的喉咙微动,也猜到了二人是在用传音入密说话,旁人是听不到他们二人在说什么的。
她叹了一口气:“怎么办,师妹一下子成了我们那位入魔的师祖,师父不会欺负他师父吧?”
在一旁帮她搓着猪油胰子的高仓觉得喜儿说得跟绕口令似的,便憨憨道:“小师妹那般可爱,师父怎么能忍心骂她?”
不一会的功夫,苏易水和冉冉就从林子里出来了。
也许是将误会说开的缘故,两个人之间的僵局从那日起似乎便好了些。
总算在过了两日后,岳胜勉强清醒了些,冉冉让沈阔和丘喜儿去溪边打些清水回来。
然后她一边给岳胜换药,一边看似不经意地问道:“我们当时上赤焰山后,沈阔师弟可是寸步不离地看护着你?”
岳胜费力想了想:“我当时伤口太疼,沈阔说他有些安神的丹丸,我吃了以后便睡了,再醒来时,便是师父和你们回来的时候……我这辈子算是彻底废了……你们真不该救我,让我就此死了算了!
冉冉瞟了他一眼:“你若真是个视死如归的,当初面对五煞阵时,就不会撇下我们自己,急切地跟老冯那个阴阳眼一起走。既然入阵是豪赌,就要愿赌服输,你能活着出来已经是上天眷顾,岂能再自暴自弃,怨我们救你?”
若是以前心高气傲的岳胜听了这话,老早不服气地跳脚了,可是现在他听了这话却是羞愧难当。
若是自己当初信得过师父他们,跟着他们一起入了最凶险的北门,岂会落得这般下场?想到这,少年望着自己的断臂又失声痛哭,小声道:“师姐,我如今毁了容,又成了残废,你……是不是不会喜欢我了?”
嗯……冉冉无奈摇了摇头:“你就算没有毁容,我也不会喜欢你。等回去后,我去寻十四师叔给你做个精巧的假肢,到时候看看能不能替了日常的基本用途。修真原本就是要飞升舍弃肉身。若是原本就要抛弃的皮囊,你又何必介意它的新旧好坏?人只要活着,有一口吊着向上的气息,总能活出个人样子!你若看到了双手残废的十四师叔,便知人残了不要紧,若心残了,才真正的无药可救!”
冉冉说话向来轻轻柔柔,却语气坚定,听入岳胜的耳中,却叫这个颓唐不振的少年心里安稳平静了许多。
到了第二天上路时,一直瘫在马车上要死不活的他甚至爬起来,试着单手替丘喜儿他们牵马拿东西。
其实这一路上,羽童一直提心吊胆,她和哥哥的目光总是不自觉地打量向薛冉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