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两位食客唉声叹气,也只能偃旗息鼓。
盛罗拿来了?四双筷子?,熘肝尖儿这菜本来就?是她给姥姥姥爷炒的。
盛老太太拿了?一盘梅菜扣肉和一盘韭黄炒肉丝,白胖胖的大白馒头?还热得烫手。
“我和你姥爷早吃过了?,分两口就?行……”老太太拿起一个?馒头?掰开两半给了?自?己老伴儿一半。
陆序跟着拿起筷子?,夹了?点儿那个?熘肝尖儿。
因为是做给自?己家人?吃的,配菜只放了?辣椒和胡萝卜片,用郫县豆瓣酱调味肝尖片上薄薄一层泛红的油,吃在嘴里麻辣勾人?的味道,肝尖儿和刚刚那个?人?说?的一样,有特?有的香气却一点都不腥膻,外在有浓浓的烟火气,内里仍旧是嫩滑勾人?的。
像是一幅极为高妙的素描作品,从任何一个?角度都能感受到光线的结构、远近的层次,还有画家对事物本身?的理解。
但是赞美只能是无声的。
就?像美术馆里遥遥的相望。
又或者小?餐馆里根本停不下来的筷子?。
饭吃了?一半,熘肝尖儿的盘子?已经空了?。
盛老爷子?也不把陆序当?外人?,直接撕了?最后一片馒头?在那擦盘底。
最前面菜架旁的帮工看了?一眼,说?:“罗大厨,得上个?炒菜了?。”
老太太站起来就?要去炒菜,被她外孙女压了?回?去。
“姥姥,我去就?行,炒个?辣炒白菜吧。”
年轻人?腿脚快,声音还留在原地呢,人?已经蹿进了?厨房,还拿走了?挂在墙上的围裙。。
饭馆里有人?当?场就?乐了?:“我这都吃饱了?,一看小?老板去炒菜了?我怎么也得再等?两口呀。”
盛老爷子?还在擦盘底,老太太拿起大茶杯喝了?一口,叹了?一声。
陆序因为这一声叹息而觉得不舒服。
盛老爷子?看了?看自?己老伴儿:“吃人?手软,西西要给你炒菜吃,就?是不想你再弄坏她闹钟了?,你看看你咋办?”
“那我还是得动?手!”老太太盖上茶杯盖子?,看见那个?过分俊俏的少年正看着自?己。
“小?陆,你有话想说?就?直说?。”
陆序自?己并不是个?喜欢过问别?人?私事的,可是此时,他选择放下了?碗。
“我是想问,闹钟是怎么回?事儿?”
盛老爷子?笑了?笑:“闹钟就?是叫人?起的闹钟,我们这小?饭馆想要买点便宜菜只能起大早,平时是四点起来去河西头?从菜市场,隔三差五就?得去那边大市场那买鱼,去一趟就?得三点起,西西不放心我俩,弄了?个?闹钟。你罗奶奶呢,早些年是个?通信兵,后来是勘探科搞器械的,不声不响弄坏个?闹钟多容易啊,她弄坏了?,西西就?再买个?回?来。最近西西又买了?个?闹钟,怕被她姥姥弄坏,每天都装书包里背学校去。你说?说?,三点起、四点起,还得跑个?几里十几里地,又得上学,她哪受得住?从前啊,她在学校里还猫个?觉儿,最近大概是开始用功学习了?,白天也不能睡,这两天回?家衣服都没脱栽床上就?过去了?……这炒肝尖儿就?是为了?哄我老两口。”
说?完了?,老爷子?又在乐:
“归根到底呀,就?是一家子?心疼来心疼去,倒是把肚子?都填饱了?。”
陆序垂着眼睛,看着面前吃过饭的桌子?。
这个?小?饭馆里,充斥着他难以理解的生活。
就?像那个?猫科动?物似的少女身?上,总是充斥着他看不懂的矛盾感。
他想起了?盛罗被人?围着的时候露出的笑,想起了?她无奈的眼神,她好像有很多很多的东西,藏在她不轻易给人?看的眼睛里。
不远处的有帘子?掀动?的声音,陆序抬起头?,看见穿着白色长袖t恤的少女端着一个?巨大的铁盘子?从后厨房的过道里走出来。
热腾腾的菜肴冒着白气,又像是一层饭菜香凝成的光晕。
他确实不懂她。
他不懂人?们为什么不选择“更好的生活”。
却又自?以为是地想要改变她的人?生和命运。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他到底要战胜的是什么,他又真的明白吗?
盛罗把辣炒白菜放在菜架上,转身?就?撞见了?陆序遥遥看过来的目光。
她下意识地就?在想这个?家伙是不是又要对她“恩将仇报”,却看见对方竟然没有像平时一样露出那种假模假样老谋深算的笑,而是转过了?头?。
咋了?这是?
吃个?熘肝尖吃出良心了??
……
凌晨三点,闹钟响起,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拿起闹钟。
连轮廓都看不清的黑暗中,有人?坐了?起来。
“你呀!你天天这么折腾,你是不想再长个?儿了?!”海鲜市场外面,盛老爷子?一边停车一边跟自?己的外孙女斗嘴。
盛罗搓了?搓跑到发热的手:
“你看看这地,都快结冰了?,我哪放心你自?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