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桓却不退让。
他站在傍晚凄艳的霞光里,眸光浸着点儿血红。说话时声音依旧是笑的,一如即往。
“上次你也没尝,凡事有始有终,何必落个遗憾。”
两人的缘分始于春日旅途。那时姜晏为了给季桓下毒,折腾他下河摸鱼烤鱼,做好了又不吃。现在季桓偏要姜晏张嘴。
为着“有始有终”四个字,姜晏沉默片刻:“好,我吃。”
她从碟子里取了一条切好的鱼肉,送进嘴里慢慢咀嚼。烤得火候适宜的皮肉在牙齿间发出嘎吱嘎吱的脆响,油水滋滋渗入咽喉,如滚热烟火淌过唇舌胃道。姜晏尝不出味道,呼吸渐渐颤抖,嚼烂的肉成了一团散发腥气的尸块,横亘在嗓子眼里。
她竭力吞咽,下一刻却毫无预兆地吐了出来。
吐掉烂肉,吐出酸水,断断续续地干呕,流泪。周围的人皆是惊讶,沉知婴也不知所措,季桓直挺挺站着,面上浮起薄凉的笑。
“……便是这般厌恶我么?”
他大概误会了。
姜晏没有心力解释这误会。她捂着嘴,被翻涌的恶心感弄得双眼鼓胀,落泪不止。压在心底的梦魇煌煌而至,尖笑着折磨耳膜,蒙住视线,充塞气管。
她喘不过气。
她本就是在可怕的窒息中死去的。
时间被拉扯得很长,似乎又很短。人群中的闻阙朝这边看了一眼,不知察觉到什么,突然走过来,用宽大的袍袖虚虚遮住姜晏的脸。一只手掌按在她后心处,隐约施力。
“呼吸。”
闻阙语气冷静,“姜五,吸气。”
这场面委实不可思议,远近众人都忘却了言语。一时间只能听到水流潺潺之声,以及少女小兽般的抽泣哀鸣。几乎被大熹奉为圣人的左相闻阙,平静地站在姜晏身侧,为她遮掩了大半视线。而反应过来的沉知婴,蓦地站起身来,狠狠推搡僵立的季桓。
“你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