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仆卿是个很讲究古礼的老头子。即便时下风靡软而吸墨的芦香纸,他依旧钟情沉重不便的竹简。
闻阙记得清楚,自己从未在竹简上留任何标记。
姜晏食指点着的地方,是一串歪斜随意的新字。
——请单独叙话。
可能是写得匆忙,最后一个字拉出长长的斜痕。
闻阙面无表情,淡淡地凝视着姜晏的字。
在短暂的沉默中,姜晏有些喘不过气,按在竹简上的手指,也莫名灼热难安。她不由加重力气,珍珠粉的指甲泛起紧张的白。
“……这注解,的确晦涩难懂。若要细讲,恐怕得费些时间。”
闻阙直起身来,看向对面的宿成玉,“宿六郎可否替闻某去户曹取份文书?闻某忙碌,为姜五娘讲完这句,便要处理政事了。”
惜抱厅门窗大敞,外面站着许多带刀兵卫。日光明媚,鸟雀啾啾,一派安宁景致。
宿成玉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俯身应诺,退出厅外。
“你可以说了。”
闻阙重新回到坐席,平静地看着姜晏。
姜晏摇头:“兹事体大,我要说的话,不该被第叁个人听到。”
闻阙微微扬眉。
“无碍,外头的人,于闻某而言,只是甲胄刀剑。”
既然他这么说,就无需顾虑。
姜晏慢慢地卷起竹简。借着这个动作,她梳理了纷乱的思绪,喧嚣的心脏也逐渐平静下来。
“闻子鸠。”
她挪动膝盖,正对着闻阙,挺直脊背说道,“你两年后,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