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一暗到达岑县,跑遍了所有的酒店。
二十万人口的县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自下火车后,她的踪迹就像被大雪覆盖一般,再找不到分毫。
五年前,视频流出,他祈祷找不到她。
现在却许相反的愿。
在哪里呢,陈萝?
随便什么代价,无论是贤神还是恶鬼,告知她的下落吧。
他驱车行过县城的主干道,看着时间一点点流逝。
路过一家车站附近的足浴店时,看到了破旧灯箱前一闪而过的黑狗影子。都说父母子女之间有血脉亲情的羁绊,冥冥中能依靠羁绊找到彼此。
她和他并无血缘关系。
甚至连男女朋友都不是。
可他就是看见了,抡起方向盘的一瞬,黑狗的影子如梦中一般,狂且乱。男生笃定陈萝就在里面。
足浴店很简陋。
前台只有一个小妹在打瞌睡。
许一暗进去,说要找人,从一楼走到四楼,最后停在四楼的尾间——这间房从外面看,是整栋民房唯一进行窗户加固的。
这种设计,不是防盗就是防止里面的人跳楼。
男生不疾不徐敲门。
黑狗的影子停在他脚边。
房间里依稀有提裤子的声音,“谁,谁啊?”
许一暗不说话,继续敲。
在门缝开启的一瞬,撞断保险链进去。
脑满肥肠的胖子跌坐在地,惊恐看他,“你,你你你干什么的!”男生又高又壮,肩宽背厚,腿长腰劲,几乎顶到门框。
一双眼睛,眼白多,眼黑沉,侧目看人戾气极深。
胖子爬起来,哆哆嗦嗦要跑。
许一暗,“别动。”
胖子怔住。
“曹胖子你干嘛呢,这小娘皮翻白眼了,在咬舌头。”里面的沙脖沙嗓的矮个男人催促道,“快
ρΘ㈠8Θгɡ.)
进来帮忙按住,好不容易带来的货,让你先用,你个没用的臭屌,踢一下就软了……曹胖子!曹胖子!”
许一暗进去。
监控里黑瘦的猴脸男人按住女孩的头,掐着舌头。陈萝神志不清,天鹅般细长的脖颈折断似地歪斜。
她不过是凭借本能在反抗,大量的口水混着白沫,顺着嘴角沾湿了脖子和床单。
纯白的衣服撕破,肚脐附近被划了一刀。
血淅淅沥沥,沾得到处都是。
裤扣掉了,但是拉链完好。
要是晚来一步。
他永远不会原谅自己。
许一暗过去,抓住男人的头往墙壁撞。
砰——的震响,绰号老于的男人额头流下一股血,呃呃呃的声音堵在喉咙,发不出。
正在翻白眼的陈萝似乎被声音刺激到,眼珠归正,条件反射抓起床上的匕首——就是刚才两人吓唬她乖乖就范时,用的那把。
女孩呆滞的眼神忽然晶亮,瞳孔极锐,和刀尖带血的寒芒一样。
她握着小刀直直刺进男人后腰、肚子、大腿。刀尖拔出,刺入……反反复复。
许一暗抱住她,陈萝还在刺。
刀子进入血肉的噗嗤气音断断续续,名叫老于的男人仿佛一个被扎破的气球。
不论男生怎么喊,陈萝都仿佛听不到一般。
力气大得惊人。
像是要把天捅个窟窿。
干瘦如猴的男人一边喊救命啊,救命啊,一边捂着伤口求饶,“放过我吧,我家里还有两个孩子,我也是走投无路……你舅舅不肯借钱,我拿什么翻本,要翻本才有活路啊……你们女人干什么不是干,这条路你妈都能走,你怎么不能走?我不一样,我老娘都七十岁了,只有我一个儿子,只有我一个……儿子,不要杀我啊……”
男人的声音由大变小,很快就不喊了。
而陈萝也在温热黏腻的血海中清醒过来。整张床,被染红,像是吸满水的海绵,挤一下就会往外流。
看清眼前的一切,女孩扔掉刀,瞬间泪流满面。
单薄狼狈的身躯抖个不停,牙齿咯噔咯噔打战,杀人的寒意直入骨髓,而后凝固的血液奇迹般重新在身体奔流——
这都是她干的吗?这个人死了吗?
“我成功了吗?”陈萝喃喃自语,有些疯魔,像在看许一暗,又像是什么都看不到,“成功逃脱了吗?”
那日离家出走,女孩终究没有跳河的勇气。她跟着嗓子都喊哑的表弟回家,表示会接受林日新这个生父。